江寻一直以来都是西谷连骈的座上宾,他带着女儿江明珠几次来陈州,都是住在这留庄之中,庄中的官兵们对这位江小姐都非常熟悉,平日里也甚为恭敬。此刻,江明珠的这一番闹腾,倒叫众人一时间不敢造次,只是齐齐看向那带头的侍卫。
江明珠拉着何晏之便往外走,道:“何大哥,我们现在就去陈州,去找我爹爹,替你疗伤。”
那侍卫首领上前一步,拦住了去路:“西谷大人有令,你们决不可踏出留庄半步。”
江明珠冷笑道:“留在这里,等着被你们杀么?”
他低声恳切道:“明珠姑娘莫要无理取闹,妨碍了西谷大人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江明珠道:“我偏是要管,你待怎样?”
侍卫叹了一口气:“那只能委屈姑娘了。”言未毕,长剑已经抵在了江明珠的胸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请姑娘回房。”
江明珠亦是大怒,侧身一避,随之拔剑回击。有江明珠在此,留庄中的士兵们自然不敢随便放箭,那侍卫同江明珠过了三招,却不敢使出全力,心中颇为焦躁,于是高声喊道:“你们愣着做甚么?快把那人拿下!”
沈碧秋却呵呵一笑:“尔等若要活命,便乖乖放下兵器,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他持着剑,眯着眼睛笑道,“岷王殿下的影子营先锋已经到了,此刻已然包围留庄,就凭你们这些人,如何能全身而退呢?”
江明珠听了一怔,诧异地回转身看着沈碧秋:“这是怎么回事?”她又瞪大了眼睛问何晏之,“何大哥,原来你竟是朝廷的人么?”
何晏之来不及回答,院门外突然传来了惊天巨响,霎时间如地动山摇,屋内的桌椅随之倾斜,一片狼藉。然而,爆破之声却持续不断,如发了酵一般此起彼伏,众士兵露出惊惶之色,瞬间乱了阵脚。只听又有人在人群外喊道:“快跑啊!屋子里也有火药!”话音未落,刺鼻的硫磺和硝石的味道已然弥漫开来,众人四散奔逃,一时间,爆破声、打斗声、喊杀声乱作了一团。
墙灰瓦砾不断往下跌落,室内尘土飞扬,突然间,一根横梁落了下来,江明珠尖叫了一声,何晏之急忙将她拦腰抱住,腾跃转身间已有几名士兵被压在了下面,惨叫之声四起。何晏之一怔,低声问沈碧秋:“果真是岷王来了?”
沈碧秋只是笑而不语,左右两剑逼开身边的官兵,喊了声“晏之跟上”,便拽着何晏之的手往外奔去。留庄里此刻已是硝烟弥漫,火光四起,三人杀开重围,越过几重庭院,转到一处僻静的拐角处,稍稍停了脚步,且作休整。
江明珠缩在何晏之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沈碧秋探身往四下看了看,暂且见没有追兵,便转身对惊魂未定的江明珠做了一揖,柔声道:“姑娘便是冷月山庄庄主江寻的千金吧?在下归雁山庄沈碧秋。”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含着温柔的笑意,“江小姐,你叔叔很是担心你的安危哪。”
江明珠抬起头,越发奇怪了:“我叔叔?你……你怎么会认得我叔叔?”
沈碧秋道:“你叔叔江望与我是莫逆之交,他如今就在庄外,姑娘想不想见他?”他又上前了一步,含笑道,“姑娘很久未见过他了吧?”
“我……”江明珠觉得此刻自己的脑子里混乱极了,眼前这个人说话颇有些暧昧不明,却偏偏又是何晏之的孪生兄长,她转过脸看了看何晏之,终于低声说了句,“何大哥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沈碧秋笑着说了声“好”。何晏之却一把将江明珠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神情肃穆地看着沈碧秋,低声喝道:“你又想做甚么?”
沈碧秋却轻叹了一声:“晏之,你还是不肯信我?”
何晏之冷冷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江有余的底细?”
沈碧秋却道:“晏之,无论我曾今做过甚么,而今所做的,全都是为了你。”他低声道,“晏之,我一直很后悔,你知道么?”他目不稍瞬地望着何晏之的眼睛,眸光之中仿佛蕴含着款款深情,叫人沉醉其中,“晏之,你走了的这些日子里,我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晏之,我不该逼你,更不该强人所难。”
何晏之的心仿佛跳漏了一拍,沈碧秋低缓的声音缠缚着他,让他的心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起来。沈碧秋却又按住了他的肩膀,幽幽道:“对不起,晏之。”他的眼底有了哀求之色,恳切道,“原谅哥哥吧。晏之,随我回江南,好么?”
江明珠亦被沈碧秋的哀伤所动,伸手扯了扯何晏之的袖子,小声道:“何大哥,你同你哥哥有甚么误会么?”她看了一眼沈碧秋,“你哥哥的样子,好生可怜哪……”
何晏之心烦意乱,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沈碧秋却捂着胸口,不住地咳嗽起来,似乎有些喘不过起来,只能扶着墙,半闭着眼睛,神情益发的苦楚。何晏之一怔,伸手扶住他:“你怎么了?”
沈碧秋虚弱地一笑,淡淡道:“我中了采芩一剑,那孤叶剑本是人间神兵,我这伤总不见得好……想必是方才又牵动了伤口。”他蹙着眉,又一阵咳嗽,稍待,才喃喃道,“这也算是报应不爽啊……”他叹息着,按住何晏之的手,“总算上天待我不薄,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