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慕长云还有些心思七想八想。
花汁流入嘴间的第一反应是,这猴子洗没洗过爪子?
而后便被这汁液令人无语的味道给摧残了一遍,心想着光这味道就比毒药凶残好几倍了。
接着,他猛然想起来,南霜草晨为圣药夜为剧毒,那黄昏时这个算哪种?不过想来阿晓的仇人是左情,应该不会害自己。
再然后,他就想不了这些有的没的了。
不一会儿,南霜花苞那暴烈的药性,一下席卷开来。慕长云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如被炙火烤化了,心肝脾肺肾通通都在油锅里煎熬。
这滋味实在无法言说,刹那间,他脑海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灵肉快要分离了。
心中一凛,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此时状况不明,若真任由这剧痛将自己击垮,后果不堪设想。
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前世莫名其妙的死亡;想起了那苦闷憋屈的多年飘荡;想起了云曦楼覆灭时柳栖雁的惨笑;想起了慕家之人慢慢死绝;想起了重生时所下的守卫家园的决心;最后想到的,是某人月下如玉的面庞,与那声温柔又忐忑的嗓音:“——只愿与君长相守,共白头——”。
绝不能就此放弃!
下一刻,神志归位,那持续不断地剧痛仿佛要割裂他的身体,越发让人难以忍受。
然而在剧痛间,慕长云却逐渐发现,药力正顺着他体内经脉游走,原本阻碍他身体动作的毒性,被冲开后化解,而僵硬的手指,已经能够动弹了。
心中一动,他立刻顺着药性的走向,开始闭目运功调息。果然,原本滞涩的内力,在药力的带动下,也重新恢复了缓慢的运转。
此时的慕长云并不清楚,由于花苞中过于霸道的药性,原本在药汁入体时,常人便会因剧痛昏迷,而后在毫无理智的情况下,任由药性在体内胡来,虽同样会将毒性解开,但在解毒后,残余的药性会横冲直撞伤及肺腑,使人元气大伤。
若是如此,这次过后,哪怕休养个一两年,他也未必能完全恢复。
可偏偏慕长云之前服下的解毒丹,与花汁的药性相互配合,在最初时稍稍缓阻了其霸道的冲撞,这一瞬间的缓冲,使得他有了喘息的余地,再加上他本身的韧性,经由多年的飘荡与最终的重生,也远比常人要来的坚韧,于是在这误打误撞中,他控制着自身平和的内劲,在调息循环间,缓缓地将多余的药力融入了经脉所经过的血肉之中,在其间为自己体内筋脉的拓宽凿开了空间,并最终,将这药性循环带入了内力的本源,气海丹田里。
体内的热力渐渐被控制住,原本血脉的沸腾痛楚也有所缓解,此时的慕长云已如同刚从水中捞出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而离得最近,正留在树顶上观察的阿晓看得最清楚,原本慕长云浑身都有小幅度抽搐,白色的雾气更是自他身上蒸腾而出。这并未出他所料,花苞的药性之霸道他最为清楚,若非情势太过危急,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毕竟,如今几人命悬一线,能把人救过来,才有逃脱乃至报仇的希望,至于伤不伤的,总比死了好不是?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瞪大了眼。
慕长云身体的抽搐只一会儿便越来越少,蒸腾的白雾也在瞬间被收拢回体内。
这这这,居然是有人能在花苞药力下保持清醒并借力运功?!这简直闻所未闻!
但这显然不是坏事,南霜草药对人体的好处,他再明白不过,既然这位慕公子竟能驾驭,那等他恢复过来,与之前必不可同日而语!此时此刻,他心中对于复仇成功的希望,直接放到了最大。
心念电转,他就将另一个花苞也交给了刚爬回来的小猴子。
原本他采三颗,是打算慕长云与慕思归一人一颗,剩余那颗备用。可现在,他却打定主意破釜沉舟,将第二颗花苞也送入慕长云之口。
若是常人中了致命之毒,一颗花苞解毒后,都会伤及根本,再来一颗,那就是直接爆体而亡的下场。可此时的慕长云不同于常人,他既然能够忍过非人的痛楚,控制花苞的药力,那么,是不是说明,即便毒已解开,他依然能吸收药力提升自己?
阿晓决定冒一回险。
于他而言,慕长云不过是他复仇的帮手,若真撑不过去,那也是天命让他无法在此时复仇罢了。要是柳栖雁在此,知道他的打算,估计能直接把他抽死,然而柳栖雁目前自身难保。
于是,当慕长云终于将剩余的药力渐渐化解开后,刚缓下一口气,开始试着恢复对自身的控制,猝不及防之下,又是几滴花汁流入了喉间。
卧槽还来?!
此时的他,所中剧毒早已解除,而之前避毒丹的效力也被消磨殆尽,才刚入口,南霜花苞的药力,便发挥了个十成十,凶狠地冲击着慕长云的內腑经脉。
若非之前忍过了那几波剧痛,此时他对此已有心理准备,并运气抵御,光这一下就能让慕长云全身流血而亡了。可饶是如此,他也险些被冲击得背过气去。
强行控制着内劲继续在体内循环,将所过之处的药劲带走,他只觉体内各处都仿佛被几把利刃来回剖切,硬生生地把经脉给撑开了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