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贞容动作更快,萧子明话音才落,她动身就坐到了侧旁官帽椅上。
袁则仪略显犹豫,她实在拿不准萧子明是什么意思。
半年时间,她从没见过萧子明这样的面色,太吓人了些。
还是羊贞容叫她:“则仪,过来坐。”
袁则仪这才宽了心,只是也并没再看萧子明,诶的一声接下羊贞容的话,顺势就往她身旁坐了过去。
她其实比羊贞容还要小一岁呢。
羊贞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总之见了袁则仪这样低眉顺目她不好受,于是袁则仪手背上轻拍了拍,似是在安抚。
萧子明正好瞧见了,眼底掠过一抹惊讶。
那三个才人还站在堂中,面面相觑,站在中间那个圆脸蓝衣的大约胆子要大些,又或是从前在萧子明和羊贞容面前能够说上几句话,她掖着手又往前站出来一些,软糯糯的叫殿下:“奴婢们……”
她做奴婢久了,这半年见萧子明的次数实在很少,一时没改过口来。
脱口而出之后察觉到不对,白着脸改口:“妾与此事也是无关的……萧姐姐和齐姐姐她们也不……”
“药是实打实在虎头帽上的,太子妃和袁昭训说不知,顾氏,现下你们也说不相干
,难不成孤这东宫里出了邪祟,还是那些药自己长了腿,跑进了虎头帽里去?”
萧子明拍案斥断她的话:“不妨事,且站着吧,这点小把戏,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查出线索来。”
羊贞容侧目看他,对此倒不怀疑。
萧子明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毕竟他是嫡长子,从出生那天起就被寄予厚望,父皇母后给了他足够的疼爱,自然也给了最严苛的教导。
文治武功,无一不好。
君子六艺,无一不精。
萧子明做太子七年了,虽说没有监国,但他跟着父皇办差事,大大小小经手过的事情数不过来,从六部到地方,他都处理的很好,朝臣们挑不出他半点错处。
是以他这个太子爷,绝不是靠着嫡长的身份被强捧上位,是他本来就足够有能力,令朝臣信服。
女人之间的把戏他未必不懂,纯粹不放在眼里罢了。
家国天下,什么不比这些重要?
萧子明有太多更紧要的事要做了,她们那点小心思,从来不被他看重。
顾才人脸色骤然难看,萧子明越说,她小脸儿白的就越是厉害:“殿下,妾……妾真的不知……”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萧子明一抬手,打断她的话
,转而把目光落在萧齐二人身上:“你们呢?也不知?”
那两个明显胆子更小,肩头瑟瑟,不敢吭声,只是一味地点头。
萧子明没由来笑了声。
那是极短促的一声嗤笑。
连羊贞容都下意识朝他望去。
从没见过萧子明这样。
可她心底的不快就更浓郁了。
她知道萧子明如此恼怒不光是为了孩子,还为了徐滔滔。
徐滔滔和孩子平安之后她是问过御医的。
御医说真是好险,幸而保住了,倘或这孩子留不住,徐滔滔性命堪忧不说,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今后恐怕也很难怀上孩子。
萧子明怎么会不恨呢?
那是他的心肝儿。
他怕是做梦都盼着徐滔滔给他生儿育女。
结果半年时间,就有人敢动这样的手脚。
这人也忍得住,头三个月徐滔滔胎没坐稳她不下手,这种时候下黑手……羊贞容垂眸。
就是要毁了徐滔滔后半辈子的。
“既然都说不知道,那等着吧。”
可是等待是最磨人的。
萧子明坐在那儿不动声色,连最初时候脸上的怒色都褪去不少。
羊贞容平静吃茶,甚至还能把手边的糕点往袁则仪跟前推一推,示意她放松些,一起吃。
袁则仪再
没心没肺的人,遇上这种事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她一双眼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摆在跟前的那些糕有好多是她很喜欢吃的,但她一点胃口也没有。
就这么等了足足两个时辰。
顾才人她们三个站的腿都酸了,羊贞容手上茶盏里不知道添了多少回水,连没什么胃口的袁则仪,她跟前那碟子糕点也不见了大半。
终于屋外廊下有脚步声响起。
屋中众人神色各异,然后见萧子明身边的近侍刘四已肃着一张脸快步而来,连眼底都露着急切。
他猫着腰进了门,眼神朝着袁则仪放下瞥过一眼。
萧子明见他来,唇角上扬:“看来有眉目了。”
刘四己颔首称是,继而回说:“虎头帽上的药查出来了,人证物证,一应俱全,殿下您看……”
他话没说完,萧子明一抬手,又问殿中人:“都听见了?人证物证俱全,你们自己交代,看在你们跟了我一场的情分上,不论是谁,孤给你们个痛快的。”
沉默,又是长久的寂静,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袁则仪手上还有半块儿糕,被她捏碎了,沾的指尖到处都是。
萧子明笑着叫她:“则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