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如今这时节难得天好。
云淡风轻,倒也惬意。
今日早起金盘便高悬。
明媚阳光自明瓦窗洒落进来,在青灰色地砖上摇曳出一片暖意,却暖不了人心。
崔兆之斜着眼风正好能瞧见,竟看得有些入神。
裴清宛也不催他,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等他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实则她是紧张的。
广绣遮着交叠的双手,她自个儿把虎口掐的通红一片。
崔兆之沉默的时间越是久,裴清宛的心里就越是没有底气。
她几乎有些等不下去,险些没忍住要开口催他的。
崔兆之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口。
“我舍不得。”
四个字说得很轻,要不是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又那样安静,裴清宛恐怕都听不真切他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又掷地有声。
裴清宛的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面去。
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欢喜,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不紧不慢的催了崔兆之一声:“你接着说。”
崔兆之抬眼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目光皆是炙热的。
良久,他才又说:“我舍不得放开你,也舍不得你陪着我吃苦。”
话音落下,崔兆之垂
眸,眼皮直直往下压,盖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变化与波动:“你知道我的心意,从未变过,你那样好,我当初就说过,此生得你为妻,夫复何求。
可是清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就算现在沉冤昭雪,官家赏了永恩郡公的爵,外面人……悠悠之口难堵,人家要说什么,背地里指指点点,我拦不住,官家也不会管。
你嫁给我,少不得跟我一起听那些闲言碎语。
但你本可以好好的,不用跟着我吃这样的苦的!”
崔兆之说到后来自己有些急了:“我不是言而无信,更不是出尔反尔小人。
你那是后来与我说,我真的很高兴,也庆幸自己没有看错人,否则崔家一出事,你大可以丢开手,再不理我。
但冷静下来,又……又不得不狠下心来疏远你。”
他声音渐次弱了下去:“我舍不得拖累你啊。”
所有的舍不得,都是他的情深似海。
要不是为这个,裴清宛早就跟他翻脸了。
“那你现在又是怎么说?”
裴清宛强压下心中的欢喜……也不是。
崔兆之说的话到底还是模棱两可的。
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走到最后是另外一码事。
崔兆之从不是个犹犹豫豫不敢做决定的人,但这件事情他显然痛苦挣扎了好久,也没能拿出个主意。
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决断的。
但是裴清宛要做的,是逼他做出这个决定。
不逼他这一把,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裴清宛定了定心神,越发追问上去:“我刚刚也说了,只问表兄这最后一回,过了今天,就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
表兄说舍不得,我心里是欢喜的,因为表兄心里有我,始终都惦记着我,才会舍不得,你于心不忍,不管是放弃我,还是拖累我,所以一直到现在,表兄自己痛苦挣扎,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决定。
可是表兄,总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我跟表兄有婚约,盛京无人不知,之前是崔家出了事,表兄顾不上,可是现在崔家沉冤昭雪,表兄也承袭了爵位,要还是对我不冷不热,那我更是盛京的笑话了!
表兄要守丧三年,不能跟我完婚,这没人说什么,只是你的态度摆在那儿,要还是这么着——表兄也不用想着我陪着你听那些流言蜚语,被人家指指点点了,现在就已经成了人家茶余饭
后的谈资和笑话,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
说得再难听点儿就是退婚了。
不过这两个字裴清宛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罢了。
剜肉一般的痛。
她光是想想都心如刀绞。
崔兆之喉咙滚了两滚,仍旧沉默了好半天,许久之后,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不怕?”
他有所松动。
裴清宛不动声色的唇角上扬,目光灼灼望去:“相处久了,表兄难道不知我?”
当然知道。
她生来似乎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想来也是。
长宁侯府的嫡姑娘,上面有那样优秀的兄姊,无论何时都会有人替她遮风挡雨,她只管娇纵恣意,想做什么都行。
从前他也是如此的。
“以往种种,是我对不住你,往后再不会了。”
崔兆之抬眼,也朝着裴清宛的方向递过去一只手。
裴清宛却不动。
他自己先笑了,起了身,朝她身边方向走去,稍稍弯腰,牵上她的手:“阿宛,以后再也不会了,今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咱们夫妇一体,一体同心,共同面对。”
“你可说准了,若是再有更改,我要到长辈们面前告你的状,绝对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
裴清
宛嘴上不肯饶过他,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