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商行买卖粮食的不少,进京告状的这三个本是排不上号的。
现在既说清河那边从一开始就很可能是个圈套,那这三个人的底细就更可疑。
毕竟越是这样不起眼的小人物,被人收买更加方便。
这会儿萧弘昀与裴令元黑沉着面色端坐上位,三人被小太监带进屋中之后,猫着腰恭敬又客气。
“把你们从外面接到东宫,原是有些话,要与你们问清楚的。”
三个人面面相觑,为首的李掌柜显然是三人之中最有话语权的,叫了声殿下,仍旧躬身下去:“殿下有所问,草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欺瞒殿下的。”
萧弘昀高高一挑眉:“孤新近收到一份誊录出来的账册,上面清楚地记录了清河崔氏嫡长子崔煦之在清河闹灾之后于崔家粮库调用粮食开仓施粥,以及支取公中银钱到各大粮行购粮施粥的每一笔使用。
但是你们进京,状告崔家囤积罪,可从没有说过崔家开仓放粮的事情。”
李掌柜脸色骤然一变:“殿下,这……这……”
“李氏粮行,购粮三十石,这是你家的粮行吗?”
李掌柜对抄着手站在那儿,脸色顿时更加难看,青一阵白
一阵,支支吾吾好半天,连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
萧弘昀见状,冷笑着把手头账册撂下去:“说说吧,还是要孤动了刑罚,才肯老实说。
你们是商贾人家,未必知道,御状可不是那么好告的。
诬告是要诛九族的!
有所告,欺而瞒,一经查实,也要流放岭南三千里!”
他们几个一听这话,接连扑通跪下去。
萧弘昀继续往下说:“现在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让你们离开盛京了吧?因为朝中大臣奉旨钦差往清河郡去,要查实你们所告崔家囤积之罪,坐实了,你们就是首告有功,查完了,不是那回事,你们就要倒大霉了。”
他眼角的余光又斜着扫了一眼手边放着的账册:“说吧,什么人指使你们到京城来诬告崔家的?现在老实交代,尚且可以算你们迷途知返,暂算有功,来日要惩处,孤自然替你们说几句好话,也可责的轻些。”
话音落下,萧弘昀侧目去看裴令元,拿眼神示意他。
裴令元立时会了意,接过萧弘昀方才的话,又吓唬他们几个:“事到如今,铁证如山,账册就摆在你们面前了,你们也不要心存侥幸,觉得背后的主子还能保全你们,等
到事情败露的再多些,官家天威震怒,他能够从官家手底下保住你们全家性命。
现在你们人在东宫,他又在哪里?
要真的能护你们周全,要么你们告状之后他就会想办法把你们接走,送你们平安离京,叫你们一家顺利匿下去。
要么崔家的这本账册,今天就不该出现在东宫。
他保不住你们,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只是利用你们,根本就不想保你们。
即便如此,你们还要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不成吗?”
“这……这草民不知……”李掌柜冲着萧弘昀频频磕头,“草民有罪,的确如殿下所说,当日是有人找上门来,叫草民进京来告状,说后面一切,都不用我们负责,我们只管告,就连那些状告崔家的话,也都是他教我们的。
但那究竟是什么人,他只说他是京城颖国公府的总管,奉颖国公之命行事。
草民们怎么敢得罪颖国公啊,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
又是颖国公府。
所有的矛头,竟全都要指向萧弘深。
萧弘昀双眸黑沉如水。
按照此种情况看来,便更像是萧弘川手笔。
裴令元又沉声问:“他说他是颖国公府的人,你们就信?自从到了京
城之后,颖国公可有派人找过你们?”
李掌柜几个又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很快摇头说没有:“但是那人拿过一块玉佩给草民看,他们两个也看过,上面就写着颖国公府……”
上当了!
商贾人家,一辈子经营,本该是最有心机成算的,没成想叫人家这样狠狠地骗了,利用他们来京城诬告。
但……也不完全是。
毕竟人家话都说出口了,他们倘或不干,那也是灭顶之灾。
勋贵人家,弄死他们,不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他们只有听从,根本没有说不的资格。
在京城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天,谁管过他们的死活?
李掌柜已经垂下头:“其实这么说来,草民们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不管他是谁,都不是草民能够反抗的。
当日他找到我们,要诬告崔家,从那一刻起,我们也只能听从了。
而且……为了活命,只能来诬告。
甚至来京城的时候,草民们还是赌着能成事……崔家要是倒了,草民们也不用背上一个诬告的罪名,说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当初要不答应,不进京,一家子就都活不成了。”
这话倒没错。
天大的秘密被
他们知道了,答应还则罢了,不答应就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