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乾元帝来说,赈灾的事都抵不上清河郡的案子来得重要。
福宁殿中气氛是凝重的。
虽说没有外人在,可是萧弘昀的态度让乾元帝很是气恼。
从他进殿回禀过清河郡的事,乾元帝的确震怒。
御案上的奏本被他一把挥开,散落一地,殿内没有当差伺候的小太监,无人上前来收拾。
以至于那些奏折还落在他脚边,案边也能见上本。
而萧弘昀立于殿中,还是不肯改口。
乾元帝横眉冷目:“你替崔氏说话求情,是为了善初?太子,你是储君,本当以天下苍生为重,百姓黎庶,才是你最要放在心上的!
清河郡受灾严重,你不是不知。
崔氏在清河如此行事,已然不是第一次,上一回朕看在崔家百年的份上,也格外的给了裴家脸面,未曾追究。
怎么,这一回,连太子也要站在崔氏那一头,来求朕高抬贵手,把百姓放在一旁,不管不问吗?”
萧弘昀当然知道有些话不该说。
主要是父皇眼下正在气头上。
如果不是真的气急了,也不至于说这样的话。
崔氏是否清白无辜,尚未调查,或是有没有什么内情,如今都不过凭着上京
来告状的几个人红口白牙一张嘴翻说罢了。
说到底,案子得查,百姓也得管。
他本不必多说,父皇就会有决断。
但……
萧弘昀深吸口气,拱手冲着乾元帝又躬身下去拜了一礼出来:“父皇气恼,儿臣是明白的。
清河大灾,福建沿海也闹灾情,多事之秋,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好,父皇是心疼又着急。
况且自从西北灾情之后,国库一直未能充盈,现在要赈灾尚得头疼,还有人在背地里搞这些动作,囤货奇居,实在可恨。
这不光是置百姓生死于不顾,更是视朝廷法度若无物。
儿臣并不是一定要替崔氏求情。
就算有善初的情分摆在那儿,倘或清河崔氏真的行事不端,闯出此等弥天大祸,儿臣一定不会姑息轻饶的!”
乾元帝眯眼看他:“你言外之意是劝朕少动肝火,此案说不准还有内情,并非清河崔氏所为了?”
“父皇知崔骁,他非那般人品。儿臣也见过崔煦之兄弟,亦觉得他们兄弟不是那样的人。崔家的大妇和幼子,先前虽说糊涂,但儿臣听闻,自从上次的案子闹出来后,崔骁已经不叫他家大妇执掌中馈事了,想来要瞒着崔
骁父子再做这些,也是不容易的。”
萧弘昀说的头头是道,丝毫都不怕越发激怒乾元帝:“何况父皇不是不知道,崔裴两家在议亲,先时崔骁带着家眷回京述职,离开京师才多少时日,算下来怕是这些天刚回到清河去。
可是清河闹灾是在半个月之前,奏本急递入京,还有这些告状之人昼夜兼程的赶路进京之时,崔骁还带着家眷就在凤阳。
除非是书信往来,否则他那时候恐怕都还不知道清河闹了这么大的灾。”
他站直起身,眸中黑沉一片:“父皇,此事的确有蹊跷,儿臣知父皇生气,可也总要调查清楚,才能给清河百姓一个公道。”
乾元帝似乎是在萧弘昀的话语劝说之中冷静下来,又或是……更加生气。
总之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面色铁青,未见有什么变化,锐利的目光定格在萧弘昀那张坦然的脸上。
良久,他挥手:“朕自有定夺,太子去吧。”
·
裴令元在东宫已经等了很久。
萧弘昀的马车在东宫停稳当,底下当差的就上前回禀告诉了。
他匆匆往书房那边寻去,裴令元是听说他回来,也正起身往外迎。
二人一见着,萧
弘昀把他神色仔仔细细的观察过后,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不会着急。”
裴令元稍稍抿唇,与他见了礼后,就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又往书房方向回去:“那毕竟是臣外祖家,而且家中阿娘也很心焦。”
从萧弘昀册封之后,从不曾在当着裴令元的面称上一句“孤”,又不知多少次同裴令元说过,就算是将来他御极,也不必臣长臣短,他的确更喜欢你啊我啊的这样子,显得亲近不生分。
都说高处不胜寒。
萧弘昀却从来都觉得,无人之巅,也会有裴令元相伴。
只是裴令元不听他的,改了口之后再也没有改回去。
萧弘昀心内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早就料到的事情,裴令元肯听他的那是好事,不听他的,他其实也不会有多失望。
入了书房,萧弘昀略略一挥手,示意他坐,才叫奴才们奉茶水和点心上来。
裴令元心里面是着急的,可在萧弘昀开口之前,他也没再急着追问。
直等到茶水点心在他手边又摆开一回,他才重新望向萧弘昀。
萧弘昀知道他着急,不吊着他胃口,吃了口温热茶水润嗓子,立时开了口:“父皇应该是
不会立时问责崔氏了。其中蹊跷之处,之前在福宁殿时,我已经回禀的很清楚。
目下父皇在气头上,你想必也知道,不过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