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如这一胎来的并不容易。
过去两年多的时间,多少次她身体不舒服,请御医出宫诊脉,益国公夫人次次以为她有了身孕,却次次失望。
嘴上虽然不说,可终究还是想抱孙子的。
何况许兆麟是世子,子嗣上总不能一直艰难。
就连崔氏偶尔来看她,或是她时常会家中走动小坐,也会问她究竟怎么回事。
对于裴清如来说,她当然有很大的压力。
可偏偏长辈们又一直说什么不用急,还年轻,孩子总会有之类的话。
半年前御医给她诊脉那会儿,也劝过她,不用太过心焦,心内越是焦虑,这子嗣只会愈发艰难。
如今真的怀上了,她才能松一口气。
裴清宛和许宝妆她们已经往别院去,益国公夫人也要去打点她养胎的一应事,又想着把地方腾出来给她们姊妹说说话,便没在屋中久留。
是以室内此刻也只剩下裴清如和王曦月两个。
“前些时你有了身孕,我嘴上不说,你却不知道我心里面有多羡慕,连你姐夫都劝我,干嘛羡慕这个,早晚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
裴清如双手交叠着置于小腹上,几不可闻轻叹一声:“你才跟阿兄
成婚,就有了好消息,我嫁到国公府两年多,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实在是很不争气的。
长辈们一向劝我宽宽心,怎么能宽得了呀?”
王曦月盘着腿坐在床榻上,闻言往她身边又凑过去些,抬手拢在裴清如手背上:“现在不是都好了,可不要想这些了,回头弄得自己郁结不解,对养胎可没好处。
你看我,如今什么都想得很开,能吃能喝能睡,前些天不是遇上彭城公主,表兄怕我闷在心里不肯说,对孩子不好,又专门请了御医来诊脉,连御医都说,我这个胎养的再没那么好了。
要我说,真想通了,便没什么要紧的大事。
多少风浪都经历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才好呢。
国公夫人那样看重你,姐夫呢又疼你,孩子上也顺遂了,还不行?”
“说的像是你不好……”裴清如盈盈笑着刚说了一句,立时收了声,连神色都略略变了下,“彭城公主……她还在找你麻烦?”
王曦月摇头说没有:“但她搬出了宫,住在瑞国公府上,瑞国公又不肯约束她,出入自由,爱去哪里便去哪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她自己还要隔三差
五的登门,说是一处热闹玩乐,可每回都岔开宝妆她们来的时候。
我有时不想见她,便借口身子不适,但总不好次次把她拒之门外,就得放她进门几回。
明知道她心怀叵测,还得坐在那儿同她虚与委蛇,真是好没意思。
后来表兄也说,不想见就不见,再不然他进宫去跟皇后娘娘说。
但你看,人家又没对我做什么,除了刚回京那次不大客气,后头不都是来示好的吗?
扬手不打笑脸的人,何况那是公主殿下呢。”
她自己说着都要深叹一口气的:“我确实不爱应付她,可是没办法呀。母亲都替我拦过两回,她嘛……她那人真是有意思的很,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欢,还要凑上来。”
萧明如那人,裴清如是知道一些的,毕竟那么多年她苦苦纠缠阿兄。
少时随阿娘到旧都去看阿兄,也见识过萧明如的狂热,萧萦跟她比起来,可真是太讨喜了。
不过也的确有一样——外面的人看萧明如,绝不会觉得她讨人嫌。
也就他们家,被她弄得不胜其烦,才会认为萧明如是个很不讨喜的人,没眼力见,也没分寸。
其实萧明如很会来事儿,也很
会说话,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想听什么。
她一个受宠的公主,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跟谁都能笑呵呵的打成一片。
偶尔娇纵,但都不是冲着士族女郎。
跟大公主吵过架,也跟萧萦打过架,但那又怎么了?没妨碍着旁人。
“你要是真不喜欢,就少见她,她从小就很会来事儿,人前人后两套皮子,偏偏不藏着掖着,所有人都知道她两幅面孔,可是她做的得心应手,一点不让人觉得烦。”
裴清如说着不免摇头起来:“真要是说起来,这也是她的本事。
我曾经听到过士族女郎背地里议论她。
少时随阿娘去旧都,也记不大清楚是去赴谁家的宴,几个年轻小娘子躲在假山后面说,都晓得她不是良善之辈,可是她愿意笑脸待人呀。
官家那样英明神武,难道看不出她两套皮子?
不照样宠爱的什么似的,她多少事情都比照着大公主的例,没点子手段,可办不到。
光是贵妃那儿怕就过不去了,毕竟她亲生母妃……反正就是那些话,你如今也是知道的。
人人都知她并不好相与,只是不轻易得罪,她不记恨上,明面上都能处的不错。
要
说吧,她本该是最招人不待见的,结果人缘反倒比萧荔还好不知多少。”
萧明如确实很有本事。
只是这样说来……
王曦月秀眉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