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弘昀派来的是他身边经年当差的一个圆脸小太监，裴令元认得他，且很熟。

他是太监，出入内宅没那么多的不方便。

“国公爷一早就进宫去了，永嘉郡王府昨夜走水，人……都没了，宫里贵妃听闻消息哭死过去好几回，现下各宫都乱成了一团，皇后娘娘召了国公爷进宫去陪着，国公爷临进宫前吩咐奴才到侯府来告诉一声，叫世子不必四处去打听，具体如何，等国公爷从宫里出来，再请世子到府上去说。”

那小太监自始至终掖着手，猫着腰，恭恭敬敬的把这些话回禀清楚。

他说的其实不算多，可是众人听得真切又分明。

萧弘霁，死了。

风光过，也落魄过，到头来，一把大火，就被烧死了？

崔氏几个都觉得惊诧不已。

裴令元眯了眼：“这把火，起于东风？”

小太监摇头说不知：“国公爷料想着世子肯定要问，叫奴才如实回禀，一切都还未知，得等国公爷从宫里出来才晓得呢。”

看来萧弘昀心里也是犯过嘀咕的。

这场火起的太突然，也太蹊跷了。

就怕最后还要把这笔账算在萧弘昀的头上。

那就要看官家心意了

。

怪不得一大早皇后就要传召他入宫。

这种时候，皇后和他，都必须要待在官家身边。

否则所有的话都出自贵妃之口。

还不知她要在官家耳边如何煽动。

裴令元心里有了数，便不再问别的。

高老夫人见状，吩咐人好生送了这小太监出去，又叫给了打赏的银子。

等人走了，崔氏才深吸一口气：“这么蹊跷的一把火，真的就把郡……废王给烧死了？”

高老夫人抬手捏着眉骨，没有应她，只是问裴令元：“大郎，你说呢？”

“现在一切都还不好说，确实要等国公爷出宫，孙儿到国公府去见一见，才能商量出一二。”

裴令元有数是在萧弘昀身上，至于别的，他所知道的也不多，什么消息都没有，自然不好拿主意。

高老夫人搂着王曦月的那只手紧了紧：“外面乱糟糟的，昨儿听你说，还约了宝妆她们去玩是吧？”

王曦月乖巧点头：“她是个直性子的人，近来跟显静关系处的也不错，说再过些日子显静嫁入东宫，便没有如今这么自由了，趁着现在还没人约束她，多在外面走一走。

显静来了凤阳这么久，好些地方还没逛

过，宝妆是个最贪玩的，您也知道，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回禀了国公夫人，说要带显静四处走走呢。

宫里面连淑仪娘娘都说这样很好。

反正年纪相仿，出身相当，常来常往的走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袁淑仪其实是个狐狸性子。

别看她平日里颇有些咋咋呼呼的底儿，跟谁都不留情面，年轻时候对着徐贵妃也敢张牙舞爪。

可过了这么多年，禁廷深宫早就磨平了她的棱角。

她自己一辈子到头也就是个淑仪了，萧弘深眼看着不怎么得乾元帝偏爱，这一回又在萧弘霁那儿吃了这么大的亏，恐怕是伤了根本，往后就算是还能带兵打仗……反正这些都是后话。

袁淑仪这是想着提前找后路呢。

跟庾显静交好，总没有坏处。

高老夫人也听得出王曦月的言外之意，心里有数，但那毕竟不是她家的事儿，用不着管。

于是只是交代王曦月：“叫个人去说一声，就不去了。也不用说别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国公夫人八成也不会让她出门，你去说一声，是你的礼数，也是提醒国公夫人一声。

她见我们家这样重视，就更会小心谨慎了。”

王曦月仍旧颔首说知道，目光却投向了崔氏那边。

崔氏果然就把话接了过来：“我正好还要让人给清如送个东西过去，一道说了吧，也免得再多跑一趟。”

高老夫人不管这个，谁去说都一样，只要说了就成。

她嗯了声，又去看裴令元：“你也不用急着去国公府，现在正乱着，等各处都安定下来，再说。所谓真相，你心里不是本来也有猜测的吗？至于猜的是真是假，无非是到国公爷那儿求证一番罢了。”

裴令元说知道：“都听祖母的。”

高老夫人才长舒了一口气：“这日子啊，总没个消停的时候。”

她搂着王曦月的那只手却没松开：“好在咱们家里一切都安宁，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我的满满过的好，我就都好了，啊？”

王曦月随着她的话一起笑，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去。

众人陪着高老夫人说了好半天的话，心中各有想法，只是在老太太面前，谁都没有再露出分毫。

直到从体明堂出来，裴令元牵着王曦月走在最后面，崔氏她们几个在前头。

杨氏憋不住，叫着阿嫂就往崔氏身边凑：“老太太虽然那样说，可咱们

心里没数，真的不去……”

“要不你回去问一问老太太？”崔氏横了她一眼，“我劝你少动些歪心思，这么大的事，谁也做不了主，闹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