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香殿就算是偏殿也宽敞且明亮,陈设布局华贵不俗。
女官搀扶着庾显静在圈椅坐下后,掖着手同二人各自一礼,便快步退了出去。
她守在殿门口,也不算逾矩。
萧弘昀自始至终都与她保持着最安全的距离。
庾显静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无声的笑了笑。
那样的表情一旦出现在脸上,更似自嘲。
萧弘昀看得分明,眯了眯眼:“庾三娘子?”
“我是为嫁国公爷而来的凤阳,国公爷应该知道吧?”
庾显静开门见山,反倒让萧弘昀愣怔住。
他定定然望向面容姣好的年轻女郎,其实听母后说起来过,庾家这位三娘子也有十八岁了,一直没有许婚出去,怕是颍川庾氏早有心思,本来就是在等他未来储君选妃这一日。
不拘是他,还是萧弘霁。
萧家兄弟无论哪一个,颍川庾氏要的只是太子妃之位。
他本无感,母后却觉得这样的心思很要不得,便连庾显静也不大看得上。
私下里他在披香殿见过庾显静几回,倒没觉得这姑娘有什么好与不好。
反正天下小娘子在他眼里全都一个人。
只是若要平心而论,她生的不错,性情也不错,写得一手好字,丹青更是
一绝,送给母后的绣帕也能看得出针织女红上都下过功夫,闺中典范,她当得起。
他的正妃,若不会是阿宛,那便是谁都无关紧要,只要合适。
庾显静,确实合适。
那样的士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太子妃”,怎么可能不配?
不过他也的确没想过,这典范语出惊人。
萧弘昀尴尬的咳嗽两声:“多少知道一些。”
“但国公爷心有所属,对于正妃人选并不在意,无论是臣女,还是别的什么人,就哪怕是那位很不像话的李六娘子,只要合适,只要官家和皇后说是她,国公爷都会坦然接受,对吧?”
“三娘子是聪明人。”
萧弘昀已经往她正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坐过去:“先前几次见娘子,只觉得娘子温柔娴静,是个……很规矩的女郎,大家风范,当如此。今天,好似变了个人。”
“我从没变过。”庾显静笑的更坦然,“是国公爷从不真正了解我。再者说了,所谓大家风范,不就应该行事磊落,坦坦荡荡吗?我与国公爷开诚布公,正为这个。
至于之前……我的确见过国公爷几次,但哪有机会跟国公爷私下里说上半句话?”
她扬声反问,萧弘昀也不恼。
把话摊开了说,他反而更能接受眼前的女孩儿:“那要是照你这么说,你还应该多谢李清圆了?”
提起李清圆,庾显静稍稍变了脸色:“她是该死的。”
最温柔的神色,说出最不留情的话。
萧弘昀眉心微动:“你私下见我,是想求我,一定杀了李清圆,给你出气?”
她却摇头:“我想跟国公爷做笔交易。”
“交易?跟我?”萧弘昀浅笑出声,“用李清圆吗?”
庾显静斩钉截铁说是,又不等萧弘昀再问,自顾说下去:“原本皇后娘娘不想妄动杀念,便会觉得有愧于我,有我姑母在,再加上这份儿亏欠感,国公爷的正妃,非我莫属。”
萧弘昀凝神看她:“我要杀她,她便与你两清,而且你自己知道,她虽然设计陷害,但真说起来,置她于死地的乃是国法,是因她在宫中行事不端,而非因她谋害你。
这点女郎间的小把戏,本罪不至死。”
她又说是,毫不迟疑:“她该死是因为她不该在宫里这样做,若在外面,国公府,或是谁家宴上,她这样算计我和阿月,至多禁足,无论怎么样,也不到死罪的地步。
但我想,国公爷要她死,是为人出气。
侯府
那位世子爷嘛,当然是为了阿月的。
今天有国公爷在此,我想李娘子这条命是无论如何保不下来了,皇后娘娘不想动杀念本就是为国公爷着想考虑,她是不会非要扭着国公爷意思的。
她一死,我到手的太子妃之位,岂不又要两说了吗?
这许与不许,从来是在皇后娘娘一念之间的。”
萧弘昀就懂了。
只是他不明白——
“你贪慕权势?”
“我说不是,国公爷信?”
“我信,是信你。”萧弘昀眸色也坚定,“我虽与娘子不甚相熟,但自诩看人还算准,娘子为人如何,我或许不了解,可娘子说你非贪慕权势之人,我信。所以,是为了庾氏?”
庾显静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沉默良久,短促的一声叹息后,接道:“我生在颍川庾氏,长在颍川庾氏,过去十八年,旁人敬我尊我,皆因我是庾氏嫡女。
家族为我带来了荣耀,我是要为家族着想的。
我与国公爷——国公爷有雄心壮志,志在天下,我能向国公爷保证的是,相敬如宾,我一定做得到。”
其实相敬如宾没什么意思。
萧弘昀从来想要的是白首不相离。
只是他没那个福分而已。
不过庾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