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上行船有十日光景,一向平安无事,微风无浪,本就是最适宜行船的天气。
扬帆起航,之前裴令元叫人去问过船工,按照这个行船速度,大约一个多月也就回到凤阳码头去了,把当初他来接王曦月那会儿还要快上好些。
听了这消息王曦月是高兴的,一连好几天都眉开眼笑的模样。
结果这日忽然就起了风。
行船途中起风本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狂风大作若是不能很快平缓下来,若是掀起大浪,他们的船虽然也撑得住,但总归有风险,很容易直接被掀翻了。
所以运河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裴令元和王元明是前后脚进的王曦月船舱去的,怕她会害怕,毕竟这会儿船只摇晃起来,根本就在船舱里坐不踏实,人摇摇晃晃,要不是抓着东西,怕是要被甩出去。
一见了他们两个进门来,王曦月才松开一直紧抱着的春云,朝着裴令元的方向递出去一只手。
裴令元见状快步上前,好在他也是常年练武的人,哪怕是在这样颠簸摇晃的大船上,也勉强能稳住些身形。
这会儿也顾不上别的,何况两个人早定下婚约,本来也没那些避讳。
他接过王曦
月的手,牢牢握着,连说话的音调都比往日要拔高不知多少:“外面起了好大的风,这会儿整艘船都是摇摇晃晃的,人根本都站不稳,连积年在运河上跑船的船工都有些吃不消了,我跟表兄担心你害怕,先过来你这儿看看。”
王曦月的确是害怕。
算来这都是她第三次坐船而已,前两次无风无浪,一路相安无事的,这次突然这样子,她再知道有裴令元和王元明在,心里都会没底。
哪怕见了人,也还是紧张着。
裴令元握着她的手,能清楚地察觉到她指尖的冰冷和颤抖,心疼不已,越发凑上前,索性在她身旁坐下来,柔声细语的安抚起来:“没事,不要怕,有我和表兄在,咱们登船之前花了大价钱雇的积年有经验的船工,就算是真的遇上风浪,他们也都能够应付的过去,别怕,啊?”
他从来都是最温柔的人,王曦月一直知道,但像今天这样,确实也是头一遭。
毕竟之前也没遇上这么紧要的事。
王元明是到了这会儿才有开口的机会,但好听的安抚的那些话也都让裴令元说完了,他只能安抚一两句而已。
“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老天爷的事最
说不……”
“说不准”三个字甚至都没能囫囵说出口,双瑞慌慌张张的往船舱里面闯。
他是有规矩有眼力见的奴才,进了门不敢乱看,只急促着叫郎君。
裴令元面色一沉:“说!”
“有水鬼!爬了上来,杀了几个船工,咱们的人这会儿在抵挡!”
是杀人越货的!
王元明坊间长大的人,听人家说起运河上行船的事,经常听见水鬼这个词,当然知道那是些什么人!
穷凶极恶之徒,杀人越货,最是招惹不得的。
被这样的人给盯上,多半是没有活路的!
王元明的脸色也骤然难看起来。
王曦月侧目去看,裴令元面色果然阴沉铁青一片,然后就听他问起双瑞:“有多少?”
“奴才刚才大略看了一眼,大约有二十多个,但身手极好,瞧着就是有备而来的样子,好在郎君带出门的都是好手,表姑娘出行又有郡主仪仗随从护卫,足有四五十人,跟在那边船上的只有七八个,余下都在咱们船上了,应该是能够应付得过来!”
双瑞大气不敢喘,回话的速度也极快。
而王曦月敏锐的捕捉到有备而来四个字,秀眉忽而蹙拢:“什么叫有备而来?表兄
,你……”
“嘘。”裴令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给她。
他握着她的那只手,稍稍用力,给她安心的力量。
王曦月心思忽而就沉了下去,眼下也不敢说一个字了。
她在凤阳行走的久了,有些事情看得多,知道得多,裴令元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她就已然能够有所察觉。
离开河间府之前,裴令元一定做了什么筹谋和准备,就是以防万一,怕回去的路上横生枝节,就像是眼下这种情况的发生!
那哪里是什么水鬼,分明是有人派来的刺客。
无论是她还是阿兄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裴令元。
王曦月紧紧反握上裴令元,语气也变得沉重,这船舱内的气氛霎时间凝肃起来:“表兄,不要瞒我。”
“都是些不中用的人,离开盛京之前我就提防着会有今日了,你猜的八九不离十,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西北的案子之后我早就是人家的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裴令元深吸口气,平缓着跟她说,哪怕是晓得她自己已经猜到,也不愿意吓着她,“在京城不好动手,刚离开一旦出了事,官家心里明镜儿似的,自然也都要算在他们的头上。非要等到看似风平浪
静,官家的发落处置下来之前,不管是泄愤,还是以绝后患,在我回京途中,再痛下杀手,这才是上上之策。”
王曦月心道一句果然。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