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话说开了,就不似初见时候那么尴尬了。
只是刚见第一面,相认这事儿谁都没有在嘴上提,一声阿兄,一句表兄,身份便坐实了。
到底刚把人给认回来,哪怕裴令元从中调和着,气氛也多少回有些尴尬。
不过这种事儿也不是天能化解的。
裴令元是觉得顺其自然便很好。
好在阿月她本身不是个内敛扭捏的性子,至于王元明嘛……农户人家养大的孩子他也见过,也会有生来比较腼腆的,但也都还好,毕竟生长的环境摆在那儿,最多也就是没有那么健谈而已,还不到认生内向的地步。
这会儿的拘谨和窘迫也仅仅因为刚认识而已。
但就是不能操之过急。
否则他是真适应不了。
可是王曦月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刚刚同阿兄说了那样多,所以阿兄跟不跟我回家?”
她说家,那对王元明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对他来说,待贤村中,这个和阿月格格不入的四方小院,才是他的家。
是他生活十年的家。
“我……”
王元明刚要说话,篱笆门又被人推开。
三人纷纷回头看,是李黄牛带着一对儿中年夫妻进门。
那大概就是收养了王元明的李
二狗夫妇。
果然李黄牛起先愣了下,见王曦月和裴令元坐在院子里,下意识的想要说教王元明两句,突然意识到他的身份是今非昔比,赶紧收住了,同裴令元介绍道:“这是二狗,这是他媳妇胡氏,我想着这么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叫人到田里把他们两口子给叫回来了,有什么事儿,大家一块儿商量着的好。”
所以说这村子里有村子里的好处。
邻里邻居的住着,大家相互扶持,互帮互助,日子再艰难,都能过得下去。
这分明是怕他们一声不响的把王元明给带走,李二狗夫妇两个干活回来,平白就丢了个儿子,才赶紧去把人叫回来的。
其实也无可厚非。
毕竟人家也是付出了精力和真心养育了十年。
裴令元想了想,还是起了身。
王曦月本来想随他一起的,被他不动声色在肩膀上轻轻按了下,于是坐着没动。
场面上的寒暄,裴令元做的从来都好。
反而是李二狗夫妻拘谨的不得了,又不敢跟裴令元对视,又下意识想给贵人行礼。
还是裴令元赶紧拦住了,又开门见山:“我们既然来,又见着了人,知道这的确是家里的郎君,身份也不打算瞒着
你们。
我是盛京凤阳长宁侯府的世子,你们收养的这个孩子,是我的表兄,河间忠敬伯府的世子爷,这位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阿妹,皇后娘娘膝下的养女寿光郡主。
同你们说,不是为了叫你们害怕,而是得让你们晓得,究竟收养了谁家的孩子。
我们自然是想把表兄接回家去的,可到底是走是留,我们也尊重表兄的意见和选择。”
他说到这里,王曦月才有些坐不住,牵着他衣角急声叫他:“表兄!”
裴令元低头看她,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又去看李二狗夫妇:“或是……你们跟表兄商量看看?我们在,你们说话大概也不自在,我先带着表妹到外面去等一等。”
从头到尾,李二狗夫妇两个都没能,或者说是没敢接话茬。
而裴令元说完也果真拉了王曦月起来,带着她退出了小院。
其实他一直都在笑,可就是莫名有一种压迫感。
他一走,李二狗夫妇两个纷纷长舒一口气,上前拉了王元明就进了屋里去,李黄牛是村长,这种事儿可以说百年难得一遇,他当然是要留下来帮着出主意的,是以也匆匆跟着进了门。
·
屋外王曦月搓着手来回踱
步。
裴令元无奈的笑着,把人牵回到身边:“一会儿我头就要晕了。”
“我有些怕。”
王曦月紧张的捏着自己指尖,转头望向裴令元的双眼中也的确盛满无措,以及一抹让人根本无法忽略的焦虑。
裴令元手臂微抬,落在她发顶,隔着那些冰冷的珠翠,感受着她乌黑发丝的柔顺,轻轻抚摸着,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不怕,咱们先前不是都商量好了吗?”
是啊,都说好了。
倘或阿兄不愿意立时跟她回去,她便留在河间府,总能等到阿兄想开,愿意跟她回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
王曦月低眉浅笑:“也是,倒是我太放不开了。”
“这也是人之常情。”裴令元朝着门口方向深望了一眼,“我已经给李家夫妇备下了厚礼,金银财帛,良田铺面,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不管表兄跟不跟你回去,这些都是李家夫妇应得的。
毕竟当年要不是他们夫妇,表兄还不知流浪到何处,更不晓得能不能活到今天。
说来他们都是救了表兄一命,才有如今重逢之日。
你心下惦记着与表兄相认,只怕这些一时顾不上,我就都替你安排妥当了。
”
王曦月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