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人单独把崔氏留了下来。
崔氏掖着手坐在那儿,等人都散去,才轻柔着嗓音说:“您别生气。”
她告饶,本不是高老夫人想要的。
于是笑着冲崔氏摇头:“你以为我把你留下来,是要骂你的?”
崔氏也说不是:“从我嫁进来这么多年了,您从没有责骂过我。”
其实也有过。
但……真要说嘛,算不上责骂。
申氏一个不尊重就被送走了两年多,崔氏那点儿同这个比起来,最多只能算是提点,连骂都说不上。
高老夫人的软硬兼施也是分人的。
当家主母的体面她始终都顾着。
崔氏就算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并不大合她心意,她也不会太过分的去说什么,哪怕在人后,单留了崔氏一人,都不会。
既然从年轻时候就丢开手,彻底放权给了崔氏,她提点归提点,毕竟她还是侯府的老夫人,看不过眼的总不能叫她闭上嘴不许说,但其他的,她不过分插手。
“满满年纪毕竟也小呢,温氏……”
提起温老夫人,高老夫人的脸色才难看了些,不阴不阳的冷哼着嗤笑了声:“叫她躲清静,享清福去吧,她自己
儿子要病死了,连家都不回去的,忠敬伯府现在肯定一团乱麻,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满满回家,不光是去探病,还有她家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奴仆们不成体统,家宅不安宁,这上头咱们帮不了她,终究是外人,插手不了人家王家家务事。
你点几个积年有经验的老人儿,跟着她一起回去,她随身带的东西,你也帮着收拾下。
她来咱们身边这么长时间,一点儿苦也舍不得叫她吃,受了委屈都要立时讨回来,别说是我,你见她受了委屈不心疼吗?”
崔氏当然说心疼,也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您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的,也不用太焦虑担忧,这不是还有大郎陪着一块儿呢。
再说阿月她最聪明了,跟忠敬伯本来也没什么感情了,这趟回去,王家就算乱成一锅粥,阿月也未必真的管。
王家内里怎么乱,都跟她没关系了。
她回去一趟,不过是堵住外面那些胡说八道的嘴,免得落人口实,说她是个不孝顺的孩子。
您也说了,她年纪小着呢,能在家里怎么大刀阔斧的整治奴仆?
没有人会说她这个。”
也是
,小小年纪没了亲娘,谁教过她这些?
有那么一些手腕,都还是这两年来了凤阳跟着崔氏学的,又能学着多少?
反正忠敬伯府哪怕就此败了,倒了,外头人也只会骂忠敬伯年轻时候宠妾灭妻,最后落得这样下场,实乃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确实没有人会说是她的满满操持家业不善,导致赫赫扬扬一座伯爵府走向末路。
高老夫人满意颔首:“满满跟大郎的婚事,你也着手操办起来吧。”
崔氏眼底有了欢喜:“等孩子们从河间府回来就立时办了吗?”
“去年不是说了五月里有吉日吉时,算算脚程,等满满从河间府回来,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高老夫人都不知道把这些盘算了多少次:“她有官封在身,还有披香殿那层关系呢,真的要准备大婚,宫里少不了赏赐,嫁衣都用不着她自己动手,皇后会把她应得的那份儿都准备好,你只要进宫去回禀一声,说是把吉日定在了五月里,怕忠敬伯身体不好,横生枝节。
到时候正好再拿着咱们家的名帖,顺便就在皇后面前回了,看看能不能派御医到河间伯府去诊脉,虽
然不太可能吧,可咱们不是要替王家操心这个,就是让宫里面知道,这大婚我们家很着急,怕王家拖了我们的后腿。”
崔氏说明白:“五月里也不算急,我都来得及准备,就是阿月不能在侯府出嫁……到时候是听皇后娘娘安排吗?”
“就让披香殿安排。”高老夫人知道她担心什么,“她是郡主,皇后养女,大婚又是官家赐婚,难道还不配从宫中出嫁吗?当然了,这话你不要主动提,皇后心里有数,她要是不想让满满在宫中出嫁,也会在外面安排好宅邸,或是干脆让她从平国公府出阁,名义上来说国公爷也是满满阿兄,从自己阿兄的府邸出门大婚,很合情理。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满满的体面,外面人瞧着再排场不过了。
皇后给了这份儿体面,那满满大婚再怎么铺张就都不过分,你也可以放开手脚去操持。
侯府世子与郡主大婚,本就是很气派的一件事。
你知道我,最心疼满满,她一辈子就这么一次大婚,我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
她的嫁妆嘛,从前幺幺给她留下的那些,她得的赏赐,反正宫里还要给她
添箱,我这儿也有一份儿,你们做舅母的肯定还要酌情添一些,其他的我一概不管,毕竟是大郎成婚,你既是当家主母,又是他亲娘,总不会做的不好。
只有满满的嫁妆,你们添完了箱,不要管,嫁妆单子送到我这儿,我亲自过目,聘礼的单子也一样,我不管你怎么下聘,只看最后的单子。”
崔氏心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