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时光线昏黄下来。
王曦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书案上那副画都变得模糊起来,叫人看不真切。
她的情绪在刹那间低落下去。
裴令元心中有数,微微叹口气:“西北的事……跟郡王爷有关,官家不能派他身边人去。颖国公重伤未愈,更是险些折在西北,自然也不成。至于永平郡公和瑞国公……”
他迟疑须臾,还是与她说了:“永平郡公从来指望不上,瑞国公身边倒也有几个可用之人,但偏偏这次就是他告发到御前去,弄得官家不得不派重臣往西北详查,便就不能用他身边近臣了。
况且瑞国公才回京,已经锋芒毕露,眼下也确实不适合再派他的人到西北去查案。”
王曦月敏锐的捕捉到他言语之间的不同寻常,瞳孔猛地一震:“瑞国公告发?告发了郡王爷吗?”
萧弘川不过是十三四岁,从小养在深宫之中,迁都之后留在陪都没跟着一起来,他是怎么办到的?
照理说他行为受到很大的约束,比他几个哥哥还要不如些,至少人家出阁开府,能自由在外行走,他却不成。
“永嘉郡王行事……怎么会如此不小心?”
怕不是圈套。
裴令元却摇头:“你也别太小看了瑞国公。他年纪虽小,头脑却好,庾淑妃能在贵妃手下分走官家宠爱,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可欺之辈。
瑞国公小的时候官家还把他带在身边养过一年多,有官家和淑妃悉心教导,他就是七八岁的年纪上,也已很有城府,只是素日里懒得计较这些,从不放在心上而已,但他怕是什么都知道。
西北那边,又跟他大有关联。”
他话音稍顿,牵了王曦月的手,引着她往正厅,拉她在官帽椅上坐下,自己往她正对面的位置坐过去,才又说:“他亲娘舅现任西北督军,西北地动之后,饷银被劫,西北大多官员受到牵连,但军中一切无恙,靠的也是这层关系。”
王曦月恍然大悟。
饷银案发后,不光是朝中盯着西北,萧弘深伤的那么重,差点儿丢了性命,庾将军也着手在暗中调查,这其中……
“淑妃娘娘她……”
“宫里贵人们的事,我不知,你也别问,说不清楚。”裴令元知道她想问什么,缓声打断了,“只能说淑妃因病带着瑞国公留在陪都,也许,反而成就了。”
成就了谁?
萧弘川?显然不是。
萧弘川今
次敢在御前告发,必是拿了实证的。
西北的案子都这么久了,刑部大理寺一概没后话,难道真是朝中官员不堪重用,就这么不顶事儿,一连数月毫无头绪吗?
依目下看来,只怕未必。
是不敢查,也不敢上禀官家知晓。
官家欲以萧弘霁为储的心思太重了,重到朝臣不敢造次,就连明明是萧弘霁犯下重案,他们也不敢告发。
“所以此去西北,并没什么凶险的,可以说是水到渠成,但祸怕在将来吧?”
裴令元仍然说是:“真的证死了永嘉郡王,来日官家心气儿倘或不顺,大约不会拿瑞国公撒气的。颍川庾氏深谙此道,庾将军不可能把自己置于险境,何况宫里还有淑妃和瑞国公,他即便是提供证据,帮我暗中调查,也绝没有可能把自己暴露在人前。
所以官家也只能找上我了。”
王曦月垂眸下去:“那能不去吗?”
“也能,不过国公爷希望我去,于前程来说,也确实是我去比较合适。”裴令元耐心十足,慢慢跟她解释,“刑部和大理寺那么多人查了这么久,不是一点儿线索也没交到御前去吗?再派人去西北,怕结果也是一样。
目下我
若不去,国公爷要主动请缨,自己去一趟了。
礼部这地方,我待了几年时间,这个四品侍郎也做了快两年,官家既然许诺,要么是礼部,要么是御史台,再不济也要把我平调入大理寺去做个少卿。”
三省六部,各司其职,也都各有定数,要把他平调过去,就得先叫人家腾出位置。
王曦月面色微微发冷:“看来官家心里很清楚,西北案牵连甚广,只要查得清楚,盛京里的这些人,少不得要挪出好些位置来,到那个时候,的确是凭表兄选自己的前程。”
“这个前程,原本不重要。”他是两头为难,“我还没去跟国公爷详谈,先回家来同你说。婚期还有不到两个月,我要是不去,留在凤阳完婚,国公爷动身去西北,等咱们婚后就是年下,又要到年后开朝复印才能派我出京,一来二去……”
“三月春暖花开,不是也有吉日吗?”
王曦月眉眼弯弯,忽而绽放开最灿烂的笑容:“当初定下吉期,本来就是两个日子,有大表姐的前车之鉴嘛,朝中事多,凤阳府风波不断,这婚事定下也仍可能有变数,外祖母和大舅母早就想到了这一层的。
虽然都
说婚期已定,接连更改不是好事儿,可你看表姐和表姐夫不也夫妻恩爱,大表姐在国公府日子不也过得很好吗?
表兄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些,只要表兄心里有我,我也……信赖着表兄,咱们好好地,一辈子互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