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月是个不缺银子的主儿。
打从她来凤阳府的第一日,许宝妆就知道。
跟她相处这样久,她向来出手阔绰,大方得很。
来时带了船的箱子,那都是她从忠敬伯府带来傍身的银子。
许宝妆后来还听她阿娘说过,那阵子长宁侯夫人在外头奔波走动,从商行置办了好些铺面产业,田庄地契也没少买,想来都是给王曦月置办的。
也是从那时候,阿娘说,王曦月这一来凤阳,八成是不会再回河间府去了。
总之据许宝妆所知道的,王曦月手上的银钱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何况她住在侯府,高老夫人拿她当眼珠子一样看顾着,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又得了官封。
现在突然说要从铺子里先把年底的分红给支出来,许宝妆脸上的笑登时就全都敛了起来。
她正色,也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抓在黑漆四方小案的边缘处,一本正经的问她:“你缺银子使?你怎么会缺银子用?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不好跟家里说吧?要我帮忙吗?你缺多少?”
她越是急切,王曦月的笑意就越浓。
眉眼弯弯的模样,是最真心实意的,又不叫许宝妆跟着着急,连
连摇头说没有,又把西郊难民的事情大概与她说过,就连朝廷里那些也不瞒着她,絮絮叨叨说了一番,才又补了几句:“……这是我能出力分担的,不过是出些银钱,何乐而不为呢?至于你家那里,我想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肯定也不会不答应,只是这事儿还要我大舅舅或是表兄去说,你回了家可别提,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要是回头说定了,国公夫人问你,你要说便说,那没什么。
我昨儿晚上也算过,大舅母替我置办的那些铺面田庄都是极好的,收益确实很不错,这大半年时间,我能支出来的银子就已经有七八千两了。
我阿娘的嫁妆,还有我自己的那些陪嫁不能动,长辈们赠我的东西,宫里面的赏赐,能不动的也尽量不动。
杂七杂八的算下来,我手头如今可用的银子大约有一万出个头。
这些对于西郊的难民来说,肯定是九牛一毛。
我也不可能把这些全拿出去。
所以还是要从铺子里支我那份儿出来。”
王曦月话音稍顿了顿,指尖顺势指向装着账本的那口箱子:“刘叔账整的细,哪怕是我要的急,他送过来的账也一目了然,你来之
前我已经看过了,现在支出来,我大概还能支个四千多两呢。
我想着这些铺面还有进项,总共算下来,我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自己手边留个几千两也够我用的。
就是看你怎么说了。”
许宝妆刚开始的时候听的一愣一愣的,慢慢的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在自己腿上一拍,嗨呀一声:“这是好事儿啊!我肯定不会不叫你支。
再说了,铺面是咱们两个人的,你就是不告诉我,支了你那份儿去用也是应当应分,难道我还拦着不许啊?
要是照你这样的说法,不如算一笔总账,把我那份儿也……”
王曦月诶的一声就打断了她:“那可不成。这是我的心意,你要是有心,你自个儿进宫请安,告诉淑仪娘娘去,叫娘娘带你到披香殿回话,可别跟我算在一块儿。”
许宝妆朝着她撇撇嘴:“还怕我贪了你的功劳是吧?”
王曦月笑笑不说话,许宝妆匆匆扫了一眼那箱子:“账我就不看了,你既然看过了,算清多少我都信你的,咱们之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不过不算不知道,今儿听你这么一说,你可真有钱啊!
我先前只知道你不缺银子,
没成想你这来了凤阳短短半年时间,竟就有了一万多两的积蓄!”
她一面说,已经动手把芙蓉酥拿了一块儿往嘴边送:“这可不是一碟子芙蓉酥就行的,正好我来得早,午饭也不回家吃了,你回禀家里一声,带我到外面吃,就去樊楼,要吃什么我说了算,你请我!”
樊楼的饭菜贵,一桌子席面不少银子。
王曦月咯咯笑着直说不行:“眼见着我要出一万两,你怎么还来讹我银子呢?”
“那你就说请不请吧?”
两个姑娘说笑玩闹着,王曦月到底还是请了这顿饭。
从香膏铺子支的银子拿到家里也快,那些现银都是过了刘叔手的,王曦月一时说要用,他安排起来快得很。
临近黄昏时分,王曦月送了许宝妆回家,等回了侯府来,刘叔已经送了四千八百两银子到府上。
不过这笔钱还是先送到崔氏手上去的。
王曦月也就没回绿玉,径直往上房院去同崔氏请安。
这事儿裴令元提前跟崔氏打过招呼,崔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等见了人,招手叫她到跟前坐:“都跟宝妆说好啦?”
王曦月盈盈施一礼,纳福过后,顺着崔氏动作往罗汉床上坐
过去,听她问话,颔首说是:“我手上的银子也都算好了,等昭王殿下牵了头,我拿出一万两银子送进宫里去。”
崔氏说好:“估摸着也就明儿或是后儿的事,到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