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动的消息传来盛京,已经是半个月后。
这时候裴令元早就回了部里当差。
地动倒没什么要命的,每年大小地动会有几次,甚至十年八年间还会有些大地动。
朝廷只要拨了赈灾款项到西北,慰抚款发放下去,百姓衣食无忧,各地官府起善堂设粥棚,能够解决掉民生问题,老百姓有的吃有的喝,自然也不会闹事。
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各地官府最要防着的无非是刁民暴动,聚众闹事。
朝廷要派重臣去坐镇,免得后续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萧弘深本就是行伍出身,朝廷要往西北派赈灾款项,派兵押送,再有重臣坐镇,钦差同行,自然是萧弘深带兵前往,最合适不过。
而乾元帝也正是这样安排的。
往年各地有灾情,萧弘深也不是没带兵去过,从西郊大营点齐人马,最主要是护送慰抚款。
原本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可就在解运大军出发半个多月之后,兵部接到急递,说是解运大军在临近西北界的荒漠平原上遭遇埋伏,朝廷拨下去的五万两慰抚款悉数不翼而飞,大军折兵损将,连萧弘深也身中埋伏,负重伤昏迷不
醒。
这消息一送回盛京,朝野震惊。
而西北的百姓在长达一个多月没能见着任何米面银钱之后,又乍然听闻解运大军遭遇埋伏之事,竟有不少西北灾民涌入盛京。
“这次只怕连颖国公麻烦都大了。盛京呐,从没见过有这样多的灾民难民。”
萧荔一面往嘴里送糕点,一面连连摇头:“我听阿耶说,前些天城门闹得厉害,差点儿闹出人命来。官家下了旨意,说不许伤民,弄得京兆府束手束脚,又不敢动手,只能规劝。
这两天在西郊开了善堂才算好一些。
可是朝廷每日要从户部调拨银钱米面粮食,还有医馆药堂,再这么下去,涌入京城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的呀。”
这事儿王曦月也知道。
这些天就连礼部都忙得不可开交,各处去给人帮忙。
萧荔说得对,自大邺开国以来,盛京地界儿,从来就没见过灾民涌入的。
以往各地有任何的灾情,朝廷处置的快,处理又妥当,从未有过这样大的纰漏。
几万两银子的慰抚款,三千余人的解运大军,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敢跟朝廷对着干。
这分明是要造反谋逆!
闻所未闻
,亘古未有。
偏偏本朝就发生了。
各部忙起来,京兆府更是不得闲。
西郊大营点了人马防着刁民暴动,又不能伤及无辜百姓。
裴令元也已经有几日头脚倒悬,天不亮就出门,夤夜方归。
王曦月连跟他说句话的时间都寻不着,他也是挤出的时间,到绿玉交代了她两句。
城中也未必多安稳,这些天能不出门尽量别出门。
她大概问过,这事儿是不是很棘手。
裴令元说过,眼下户部每天的支出太大了,涌入的难民越来越多,朝廷又不可能坐视不理,置之不管,总要一一照顾到。
那些灾民要吃饭,还要看病,再加上得防着有疫病蔓延开,这毕竟是盛京,一旦闹起疫症,那不是闹着玩的。
他见不着户部的账本,但也知道,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国库再怎么充盈也架不住这样开销,更不要说过去十年间朝廷征战不断,军中分得军饷多。
大邺本就是重武轻文了长达二十年的,国库实在算不上充盈。
“就不能不叫他们往盛京来吗?不是已经从西北各地调用米面粮食和银钱先去赈灾了吗?怎么还不辞辛苦往京城跑
呢?”
许宝妆愁眉不展,连吃糕的心思都没有了。
朱静怡到底比这两个要稳重些,摇着头一味叹气:“这可说不准,山高皇帝远,现在都有人敢重伤颖国公,劫走朝堂五万两的慰抚款了。
西北那样远,官家旨意下达,各地筹来的银钱米面,究竟有多少能分发到百姓手中,西北灾情到底能缓和多少,谁说得好呢?
天子脚下就不同了。
来了凤阳,官家每日都要亲自过问,谁也不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要换做是你,是待在西北等死,还是搏命进京?”
王曦月坐在罗汉床上,一直不发一言。
萧荔这会儿听了朱静怡这话就要接过来,她才有了动静,诶的一声问萧荔:“颖国公,应该要送回凤阳来养伤的吧?”
“是要送回来,我也听阿耶说了,就是伤重,现在挪动起来不方便,路上走得慢,估摸着还要些时日才能送回来。”
她说着不免叹气:“往年有灾,也都是二兄带兵去,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往来征战,也有过负伤时候,但这都快半个月了,昏迷不醒,不宜挪动……”
到后面她自己也说不下去,甚至
带着些许哽咽。
王曦月心里也不好受。
萧弘深是少年将军,很有昭王昔年风范,官家昔年亲口赞过他。
昭王也是因为这个,在诸多侄儿中,格外高看他两眼,很是偏疼。
他本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