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节后王曦月就病了。
那天夜间起了风,从外头回家的路上吃了好几口的凉风,又玩儿的高兴,回了绿玉也没安置下来,拉上裴清如她们几个打叶子牌玩儿到了后半夜。
大约是熬的久伤了精神,后半夜就发作起来。
她高热不退,身上脸上潮红一片,看着很是吓人,连体明堂都一并惊动了。
高老夫人披着外衫去看她,也是急的团团转。
女医进了府来请过脉,倒说没有太大妨碍,她身子弱,有这样的症状也很正常,还劝高老夫人宽心,说是往后也免不了的。
只是这些话叫人听了无论如何很难放心。
高老夫人愣是在绿玉守了大半个时辰,实在是年纪大了撑不住,才被崔氏和杨氏几个哄着回了体明堂去安置,却又不放心,非要把沈妈妈留下来照看,若要有什么不好的,便叫沈妈妈立时去回禀。
如此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起王曦月的确是退了烧,小脸儿上的潮红褪去不少,瓷白小脸干干净净。
丹青拧了湿帕子给她擦脸擦手,崔氏正好从外头进来,探着头往床榻上多看了两眼:“早起没醒过吗?”
“醒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预备好的细粥也吃
不下,说是没胃口,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丹青转过身来,对抄着手,声音也放得轻缓下来:“姑娘方才倒是说,一会儿睡醒了,想吃杏仁酪,奴婢正要吩咐人去准备呢。”
崔氏一听这个却说不成:“昨儿烧了大半夜,我问过大夫,她今天还是要吃些清淡的,不甜腻的东西,杏仁酪有些太腻了,要是糖放的不够味道又出不来,别叫她吃那个。
还是准备些好克化的东西,清清淡淡,最多再准备个蒸蛋出来,其他的不要多预备。
她胃口本来就小,素日里吃的不多,身体不舒服吃的就更少,准备的多了她吃不下,又觉着浪费,一会儿吃撑了也要往嘴里塞。
要是问起她要的杏仁酪,你就说是我发的话,不叫她吃那个。”
丹青诶的应下来,又冲着崔氏蹲身一礼出门吩咐去。
崔氏就坐在床尾的圆墩儿上,抬手给王曦月掖了掖被角。
正好她悠悠转醒,本来迷迷糊糊的要叫丹青,一转头,瞧见了崔氏在,手肘撑在床上就要起身。
崔氏见了一摆手,让她躺好:“挪动什么,快躺着吧,才好了一点儿,再伤了精神。”
王曦月顺势又躺回去,歪了歪身子
:“大舅母昨儿守了我好久,今晨怎么还这么早就过来呢?我听丹青姐姐说了,外祖母也为我昨夜起高热劳心伤神,虚熬了一场精神。
我还想着这幅身子如今实在是不争气,等到稍微好一些,真要好好尽孝一场。
为着我,这样劳动外祖母辛苦一场。
您又一大早的过来了。”
崔氏怜惜她,挽着她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又给她别到耳后去:“哪有这些话呢?你是晚辈,又病了,心疼你怜惜你都是应该的,难道你昨夜发作,病得厉害,我们一个个撂开手不管你,任由你自生自灭去啊?”
王曦月抿唇笑了笑,小脑袋歪着,在崔氏的手掌心里蹭了蹭:“您说的是。可我还是觉得您对我真好。”
崔氏心生柔软,揉了揉她:“我叫丹青去给你拿吃的了,杏仁酪太甜腻,不能吃,叫她们给你换别的来。”
王曦月想吃那一样,不拿来给她吃她是要生气的。
只是崔氏这样说,她也就听了崔氏的。
顺着崔氏的话就说好。
丹青已经从外头回来,步子放的很缓慢,大约是怕吵醒了王曦月,结果一进门,见她已经醒了,诶的一声上前来,取了好几个软枕给她靠在身后
,然后扶着她稍稍坐起来一些,让她靠的舒服些。
王曦月笑呵呵的:“丹青姐姐如今才是最不肯听我的呢。我说要吃杏仁酪,满口答应的好好地,结果趁着我昏昏沉沉睡过去,大舅母一来,三言两语说了几句,就不给我做了,这会儿换了别的来,也不管我爱不爱吃,合不合胃口。
既这么着,丹青姐姐还不如跟着大舅母去大房当差服侍算了,也给我换两个肯听我话的,可心的人来。”
她孩子似的闹脾气,崔氏只是笑意更浓郁,连丹青都掖着手与她赔罪呢:“那姑娘可千万要赎罪,奴婢最愿意在姑娘身边当差服侍,姑娘非要把奴婢赶走,奴婢今儿就跪死在绿玉的院中。
姑娘是最心软的人,一定不肯见奴婢受罚,也就原谅奴婢了!
既然到头来也是要原谅奴婢的,您索性消消气,就不要跟奴婢一般见识,干脆放过奴婢吧!”
王曦月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偏偏她身体又虚弱,笑了两嗓子咳嗽起来,倒像是岔了气。
丹青赶忙上去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又从床头的圆墩儿上端了茶杯给她喂水喝:“姑娘快顺顺气,要真气着了,才是奴婢的天大罪过
了。”
几口茶水吃下去,那口气顺过来之后,王曦月自己拍着胸前,又给自己顺了几口气:“丹青姐姐快别说这话了,叫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非要把我弄得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