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从昌平伯府驶离时,王曦月正悠悠转醒。
她昏昏沉沉,本就吸入了催情香料,先前头昏脑涨,这会儿即便是醒过来,也没能立时清醒。
崔氏她们在马车上陪着呢,裴清如和裴清宛一人一边儿,守在她身旁。
这会儿见她醒来,裴清如上手去扶她,托着她上半身,叫她坐起来一些,仍旧靠在自己身上。
王曦月揉了揉眼,又压一压鬓边太阳穴处,反应了好半晌,才突然惊醒一般,猛地回过神,想起先前在跨院时候发生了什么。
“大舅母!”
她声音发紧,渗着恐惧。
面上的惊惧更是刺痛崔氏双眼。
好好的女孩儿,出门时候那样高兴,说今儿到伯爵府去做客,甚至还玩笑起王家,打算见识见识这凤阳的伯爵府同她们河间伯府有什么不同之处。
一身衣裳是新做的,首饰头面也都是新打的,腰间的禁步是宫里皇后赏出来的东西,她很郑重,因为收了徐家请帖,是要以忠敬伯府嫡长女的身份去吃席,并不是做长宁侯府的表姑娘,随她一道赴宴的。
结果弄成这个样子。
崔氏眼尾红了红,很快压下去,生怕情绪会
牵动到王曦月。
她递一只手,落在王曦月发顶,轻揉了揉:“都过去了,阿月不怕,大舅母在,咱们现在在自己家的马车上,回家去,你身体不好,养上日,此事明日再议。”
她说明日再议,便是知道其中内情。
因为是催情的药物,不好大肆声张。
尽管她没有半点损伤,传出去也只能由得人家去说,到底有没有,谁也不可能来查验一番。
这是为她着想,才会如此。
王曦月垂眸:“有大舅母在,我就安心了。”
她总是这样乖巧懂事的模样。
越是这般,崔氏才越心疼可怜她:“你大表兄还留在伯府这边呢,带了人在水榭和跨院搜查,昌平伯夫妇都知道,默许了此事,派了伯府家丁守着,免得惊动不相干的人,于你名声有损。”
王曦月才啊了声:“大表兄一人留在伯府吗?”
崔氏点头说是,那边裴清宛接了话来说:“大兄说过了一夜,只怕有人把一切痕迹都抹平,就算那只香炉咱们带走了,其余的证据,再想找出来,也未必有那么容易,所以带着人留了下来,要先把跨院搜查一遍。
水榭离着跨院太
近了,而且他说你在水榭不过坐了片刻,吃喝又与我们都是一样的,无端疲倦,生出要到跨院小憩的心思,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裴令元心细,种种的细节联系在一起,他是觉得在水榭里就已经有人动过了手脚,只是她们当时都没在意而已。
崔氏也说是:“现下是伯爵府心虚理亏,他们巴不得尽早查明真相,好给咱们家一个公道,否则闹到披香殿,叫皇后娘娘知道,他家更下不了台,也收不住场。
就算他们自己也怀疑,这事儿是他家里的郎君干的,如今也不敢包庇什么了。”
这倒也是。
羊皇后未必真心喜欢才要认她做养女,可是外人不知。
认了亲,还给她抬了官封,旁人瞧着,皇后可是把她放心尖儿上疼宠着的,怎么不怕她进宫去告状?
这种事情若是皇后真的要过问,整个昌平伯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曦月深吸口气,知道此事她是不必再自己费心操持的了。
只是一时间又想起那只香炉:“香炉带出伯府了吗?”
崔氏说是:“就算咱们带出伯府大门,她们也没有道理说是咱们栽赃陷害。你是受害的人
,无辜又可怜,这种事情,即便是有血海深仇,都不值得拿你女孩儿家的名节去污蔑报复谁,他们也配吗?
你心里想那些,舅母都知晓,安心养好你的身子,其他的一概都不用管。
这两日叫你二表姐陪着你住在绿玉,也免得你一个人心里害怕,总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过几天都好了,真凶也抓出来,对咱们家,对你自己,都有一个交代,其余的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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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裴令元在官署告了假。他一年到头除去休沐恨不得泡在官署的人,勤勉能干,礼部无人不知,眼下这档口,最忙的时候虽然过去,可是册封仪典都还没有举行,礼部供职的大小官员谁也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一时懈怠,要出什么差错,若是到时候坏了仪典,吃不了兜着走,丢官事小,丢脑袋才事大。
裴令元却要告假,说家中有事,那必定是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否则不至于。
所以准假这事儿痛快得很。
他一大清早就带了人陪着崔氏一道往昌平伯府去了。
昨日还一团喜气,热热闹闹的昌平伯府,一夜之间变了天。
崔氏与裴令元母子登门那会儿,昌
平伯在家,是特意留在家中等人来的。
他与苏氏夫妇二人面色皆是凝重,一屋子当差的奴仆们大气不敢喘一下。
压抑,凝肃,就好比头顶笼着一团乌云,随时都要重重砸下来,又不知具体何时落下,高悬着,叫人心里百般不适,总觉得心中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