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送去大相国寺了啊?”
朱静怡剥了花生仁出来,捧了一手心儿,又吹了吹花生皮,吹干净之后才递到王曦月脸前:“皇后这样狠得下心呢?”
许宝妆倒是很自觉地从她手心儿先抓了好几颗,捏了两颗丢进嘴里:“咱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说这话多没意思,皇后不狠下心来又怎么样?非要护着羊惠文这种人,弄得长宁侯府不满,再闹到御前去吗?
我看世子也不是干不出这事儿。家中长辈这样疼阿月,皇后想要息事宁人,也要看裴家肯不肯啊。
又不是没名没分的人家,任由羊惠文喊打喊杀欺负了去。”
这话倒是真的。
大家原都是一样的人,羊惠文觉得自己金尊玉贵,可真没有谁比谁更尊贵。
她欺负上门,也没见得要忍气吞声。
朱静怡转过头来看王曦月,把花生仁更往她跟前送了送:“不想吃吗?”
王曦月推了推她的手,缜着脸去问许宝妆:“皇后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许宝妆摇头:“看皇后的意思,怕是要等你们家消了气,才要把人从大相国寺接出来,送回泰山郡去了。
反正她就算从寺庙出来,也不要想留在凤阳了。”
那肯定是不会让她留在
宫里了,羊皇后也不会留下这么个祸害。
至于说等他们家消气,为的还是来日夺嫡。
现如今划分势力呢。
生怕因为这么一件事寒了裴家的心,弄得裴令元与萧弘昀生分。
王曦月觉得自己或许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在羊皇后和萧弘昀眼里不一定,不愿意冒险嘛,也是合理的。
“我昨日睡的昏昏沉沉,表兄从宫里回来只去外祖母跟前回了话,也没有跟我说,要不是你们今天来,我都还不知道这些。”
王曦月抿唇,低头看着自己指尖:“后半天悠悠转醒,外祖母还来看过我一趟,也没说起羊惠文被送走的事,大概觉得她成了不相干的人,没必要说给我听,叫我烦心吧。
又或者怕我难过。毕竟她差点儿要了我的命,连阿萦都险些被连累受伤,皇后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我要是知道了,对养病可能没什么好处。”
朱静怡和许宝妆交换了下眼神,许宝妆哎呀一声,在床上挪了挪,凑到王曦月身边去:“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养病最要紧了,什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皇后如今有个态度就是最好的。”
王曦月情绪显然没多高。
朱静怡戳了戳许宝妆手臂,示意她先别说了:“昭
昭,你家老太太都觉得她是不相干的人了,不想她了成不成?”
王曦月才笑了笑,反手握上朱静怡的手:“我不难过。忘了告诉你们两个,昨日外祖母特意与我说了,皇后娘娘觉得此事我受了天大委屈,想要认干亲,补偿我一二。
外祖母说叫我自己拿主意,愿意或是不愿意,等我身子好些,自己决定。”
这话叫朱静怡和许宝妆皆吃了一惊。
许宝妆抓着她手腕追问道:“果真吗?皇后要认你做干女儿?”
王曦月说对:“我也问过表兄了,的确是皇后娘娘亲口说的,当着三殿下的面儿,而且说的可和软了,叫我们自己拿主意,不是非要认我,我可以拒绝的。”
朱静怡皱了皱眉,许宝妆倒哎唷一声:“傻子才拒绝呢!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还没说不答应呢。”
王曦月语气里添上些无奈:“只是这事儿来的太突然,我没想好。外祖母和舅母们的意思是怎么样都好,全凭我心意。
我本来想问一问表兄,还没来得及,你们就先来了。
这事儿也没跟外人说,万一最后不成,此时先宣扬起来,再得罪了宫里贵人,反而成了坏事。
你们出去了也别跟人说啊。”
朱静怡说不
会:“可怎么不想答应呢?”
她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但也不是察觉不出王曦月话里话外的抗拒。
小姑娘嘴上说着没有不答应,心里未必是这样想。
怕还是为羊惠文的事情,心中排斥,连对皇后也生出不满,又不敢宣之于口。
“人家说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有些怕。”
王曦月轻咬着下唇,声音轻软的不得了:“皇后只是宽厚仁善,我却怕我自己成了……”
成了什么,她却并没有说完。
许宝妆在后知后觉,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她真有些生气似的,松开握在王曦月手臂上的那只手,气鼓鼓的:“什么德不配位,你怎么不配了?也不说这个,皇后要补偿,那也是她侄女先做错事,你无辜死了,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补偿你不是应该的?
天下的道理本就是如此。
她们有了错处,就该弥补。
要不然拿了羊惠文到衙门里,该怎么处置发落,按律定罪,她的罪行,砍头都是成的!
她就该一命抵一命,这可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把你认在跟前做干女儿,抬一抬你的身份,不是应该的吗?”
她真是什么都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