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滚动,压过地面发出沉闷咕噜声。
车厢内气氛凝肃,静默半晌,无人说话,几乎连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曦月垂头丧气不高兴:“我又不是傻子,别人警告我我都听不出来。”
裴令元一下想到忠敬伯和林氏。
他窒了下:“算了,他确实是在警告你,但也没什么,你要喜欢和二皇子往来,走动就走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至于你说二皇子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是个很好的女郎,相貌出众,出身高贵,性情也好,他见了你心生喜爱也不是没可能。
何况还有许宝妆撺掇,牵线搭桥的,非要拉出一段姻缘来。
不过你想的也不错。
忠敬伯府行伍出身,河间府的老牌贵族,你们王家是有名望的,哪怕是忠敬伯如今不堪用,最起码家底还放在那儿。
你现在住在侯府,昭王殿下又对你另眼看待,凡此种种,对你动心思,也正常吧。”
他很会说话,叫人听着就舒服。
是先肯定了她,才说她有用处。
但王曦月心知肚明。
得是她有用处,再有别的。
几次事端,长宁侯府这样保着她,态度亮明出来,其实外面的人会把心思打在她头上,也合情合理。
人家是冲着门第高
,有助益,不是冲着她王曦月。
王曦月抿唇:“我从前在话本上看过这些,可二殿下……”
她有所迟疑,裴令元鼓励道:“没事,你说。”
“我听宝妆说二皇子有战功,官家要分封爵位,大皇子是长,三皇子为嫡,只有二皇子是为着他自己功勋加身,他那样的人,也要在这上头动心思吗?”
这就是孩子话了。
萧弘霁有宠爱,萧弘昀有尊贵,不也要在这些上面下功夫,费心思吗?
“他怎么想都有,你不需要考虑这些的。”
王曦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顿时拍着胸脯保证:“表兄放心,我不会跟二殿下有什么牵扯的!依表兄所说,他所要的都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背后的忠敬伯府与长宁侯府。
我想着,这位殿下心思也实在吓人。
家中有诸位表姐,他大约是怕大殿下与三殿下忌惮,如今我来了,他索性退而求其次,想着若得了我,往后也能与侯府说得上话,还不那样惹人注意。”
裴令元有些无语:“什么叫退而求其次?怎么有人这样说自己的?表妹在家中住了数月,我见你确实是什么话都敢胡说了。”
从前在河间府的时候拘谨得很,说话做事瞻前顾后,总要三思而行,生怕
行差踏错日子会变得更加艰难。
现在肆意起来,说话几要不过脑子,想到什么是什么。
王曦月盈盈笑起来,裴令元摇摇头:“你要觉得他好,相处看看也无不可,至于别的,他有再多的心思,也没什么用处。”
他心里确实这样想。将来偌大一个侯府都是他承继,无论到什么时候长宁侯府也不会是萧弘深的助益,萧弘深自己也晓得。
或许人家不是有野心要上位,只是想着以后说得上话,好全身而退,保全自身。
再不然有别的谋算吧。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裴令元的态度……王曦月抿紧唇角:“我说了不跟他有牵扯,本来也没打算有。表兄这样说话,不怕我伤心吗?”
裴令元喉咙一紧。
小姑娘心意没散去,正在兴头上呢,他叫她去跟别的郎君相处,确实不合适。
裴令元叹道:“好,我说错话了。凭你自己高兴,想如何都行。今日三殿下也说了,要是不想往来走动,自己脸皮薄抹不开,不好意思拒绝,让三殿下去替你说都成。”
也麻烦不到萧弘昀。
王曦月想他们那样的人都多从聪明啊,她拒绝上两三回,萧弘深也就知她无心。
人家要什么样的高门女郎没有,又不是非她不
可,来回两趟,也就丢开手不会再找她了。
她一时却又想起萧弘昀和裴清宛之间,犹豫着问:“表兄,三殿下和二表姐……你也是这样与她说吗?凭二表姐自己高兴?”
裴令元不假思索说是,语气坚定:“儿女事,连祖母也很少插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二娘自己不喜欢,谁也不能强逼她。她心下觉得三殿下不是良配,不愿落去天家王府,更没有要做皇妃的心。
我和三殿下走动往来那是郎君们的事,她与三殿下是另一码事。”
看来裴家上下都是一水儿……不对,是长房。大房这边一水儿都是拎得清的。
也对,耳濡目染嘛。
若非如此,怕也养不出裴清宛如今性情。
裴令元才侧目看她:“你倒很替二娘惋惜的样子。”
王曦月嗨呀一声说没有:“我就是随口问问。”
可见裴令元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没挪开,讪讪的才又说:“上次我听二表姐说了很多话,觉得那些话还挺新奇的,从来也没听过,本来以为是她自己的想法,今日问过表兄,方才知晓是家中一贯如此教她的。”
裴令元倒不意外。反正二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