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城中众人听闻罗家又出了一件稀罕事。
那位罗大人到京兆府去了一趟,又往长宁侯府走了一遭,然后就从京兆府大牢提了个人出去。
老百姓们一天到晚没事干,盛京城内有了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都能议论上个日,更别说是到京兆府大牢提人的事儿了。
城中传了大半日,就传进了王曦月的耳朵里。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玉微。
罗家也没必要到京兆府大牢去提什么别的人了。
可至于要把玉微接走干什么,没人知道。
王曦月抿了抿唇,起身往外走。
春云和丹青忙快步跟了上去,结果她到门边上就停住了脚步。
几个丫头赶紧停下来,也只有春云差点儿没收住,险些撞上去。
还是丹青拉住她,把人稳住,才缓声问:“姑娘,怎么了?”
王曦月犹豫了一瞬:“今早后厨送来的羊脂韭饼不是还有吗?在小厨房热着是吧?”
丹青说是:“姑娘是饿了吗?要吃的?”
“你去拿一些装盒,咱们送去给大表兄。”
王曦月先摇头,然后说了两句,打发丹青去拿:“罗寺卿到京兆府提人那个事,我想去问问大表兄,他肯定知道的。”
·
裴令元在看书。
前阵子萧弘昀从胡人那儿得来的一套,说是西域奇遇志一类的,一整套十三册,他自己翻看了很久,觉得还不错,就拆出来了一半给裴令元送了过来。
王曦月提着食盒进来那会儿,他书卷正好翻到下一页。
书册摩挲出沙沙声,她脚步又那样轻,裴令元只听了开门的声音,没想着是她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添盏茶吧。”
王曦月一愣,轻手轻脚摸上前去,茶盏就在他左手边,茶壶也在。
这场景很奇怪。
红泥小火炉,居然这大热的天也瞧得见。
铜壶在火炉上温着,她提起来往他手边的茶盏里添了水,一句话也没说。
裴令元是抬手端盏那会儿,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边的杏色身影,这才愣怔一瞬,抬眼看去,眉心霎时一拢:“怎么来了也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双寿。”
他的书房,双瑞和双寿是自由出入的,就哪怕是别的什么人,也没说一定拦着不许进,常有不必通传回话的时候。
外头好些人家得书房藏着好大的秘密,轻易不叫人进,进个门得通传,裴令元深以为很是没必要。
双瑞双寿跟着他一块儿长大的,还要
那样防范,自己家里也没个松泛劲儿了,日子过得多没意思。
王曦月笑吟吟的,指了指红木食盒给她看:“后厨早上做了羊脂韭饼给我送到绿玉,我就吃了一个,还剩下两个一直在我的小厨房热着,想着表兄在书房用功,也许会饿了,这个好吃,我给你送吃的呀!”
她娇软的尾音上扬的时候变得明快活泼,整张脸上绽放着最灿烂也真心实意的笑容,年轻女孩儿是这样的,心里高兴的时候,笑容那样明媚,在他面前,她好像总是最真实的模样。
裴令元面色柔缓下来不少,看了眼那只食盒,反手把书卷扣在书案上:“你留着自己吃就是了,还想着给我送来。去坐着说话吧,这是听见了外面的那些话吗?”
王曦月脸上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她有些不好意思。
裴令元算是发现了,小姑娘害羞的时候面颊泛起的粉红颜色,最娇嫩欲滴,很好看,也很可爱。
而且她脸皮太薄了,有一两句话的调侃都会不好意思变得害羞。
王曦月已经往官帽椅上坐下去,反正都让他点出来了,她也不藏着掖着,才刚一坐下,就眼巴巴的望过去:“我就是想问问表兄现在
是个什么情况,罗寺卿是把玉微那个丫头从京兆府大牢提走,带回罗家去了吗?”
裴令元颔首说是,反应倒是淡淡的:“表妹不高兴了?”
王曦月说那倒也没有:“只是有些诧异,所以才来问一下,毕竟关系到我自身,玉微她……她要害我,又是受人指使,我还想知道究竟是何时何处得罪了人,叫人家这样下血本来害我。
表兄先前一直没有跟我说,我去问过外祖母,也去问过大舅母,可是长辈们老说让我不要着急,只管吃我的玩儿我的,热热闹闹过日子,这些事情表兄会处理妥当,就算大表兄你处置不来,也还有大舅舅在。
但我总……”
她说着又觉得自己矫情似的,“嗨呀”了一声,揉着自己指尖捏了两下:“我不想什么也不知道。”
她的情绪一瞬间是低落的。
裴令元见她垂首下去,连声音都是瓮声瓮气的,说起话来软糯着,他无声的笑了下:“我知道。”
他知道小表妹的想法。
她不愿意做养在深闺最没用的废物。
事事都要人帮忙去处置料理。
至少有关于她自身的事情,她还是希望能够自己做主一些。
王曦月掀了眼皮去看
他:“我就知道大表兄一定懂我的!”
她眼底漾出的期待和崇拜,让裴令元都僵了一瞬。
他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