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宴客小院回绿玉,要上抄手游廊,过好长一段甬道,再入垂花门,倒也有一条小路往内宅方向,直通绿玉。
与众人离得远些时,何晚宁才把手从王曦月手中抽出来,脚步收住,极郑重的同王曦月做了个礼。
她蹲身下去,就那样拜着,并不是蹲身过后立马起身的:“多谢王娘子解救我的恩情,只是我人微言轻,也没什么可报答娘子的,来日娘子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萧荔眼神古怪的看她,王曦月也无奈的伸手把她扶起来,顺便就打断了何晚宁的话:“不过是小事,今天是我的席面,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娘子们来者是客,罗娘子是,何娘子亦是,我该帮着把事情平息,而不是看着罗娘子不依不饶的闹大,并不值得娘子这样,快别这么着。”
何晚宁缓缓起身,脸上因为羞愤而挂着的那层潮红颜色还没有完全褪去。
萧荔拿肩头撞王曦月:“是你的席面,还是你看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
在她看来,王曦月既然设宴宴请众人,那对大家的身世来历多少得心里有数,罗欣玉跟何晚宁中间横着一个贺夫人,何晚宁的身世经历又和王曦月那么像,这怕才是她这样维护的根本原因。
王曦月也算是服了萧荔这张嘴。
她的那点事儿虽然没想过
瞒着大家,她想得很开的,就算叫人家知道了她与忠敬伯府闹得不可开交又怎么样呢?她还不是有侯府庇护,依旧是长宁侯府的表姑娘,身上也流着王家血,一样贵重。
可也没必要天天挂在嘴上专门往外说吧?
何况长宁侯府对此是刻意回避的。
就连宫里和昭王府也不会拿到外面去说嘴。
只有萧荔。
在萧荔看来,王曦月的眼神是颇古怪的。
她不解,于是问她:“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王曦月确实不想理她。
她自己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还装模作样的捂自己的嘴:“我忘了……”
“别说了。”
王曦月鬓边太阳穴处突突的跳了两下。
她声音很轻,软软的拦住萧荔。
何晚宁一头雾水,可看萧荔果真收了声不再说,心下对王曦月更高看了两眼。
迁都不过数月,萧荔跟着昭王殿下进京日子不长,但刁蛮娇横的名声却在外,无人不知的。
王曦月说话她竟肯听。
也是稀奇事儿。
何晚宁其实是尴尬的,也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她打心眼里感激王曦月,但王曦月显然不惯于此,她就很有分寸的不再提,只自己心中牢牢记住罢了。
王曦月又去牵何晚宁的手:“我见何娘子很亲切,大概就是人家说的一见如故,那样的感觉,
我才来凤阳也不算久,与诸位娘子正式见面今儿是第一次,难得有个一见如故的,自然想多维护娘子一些。我十六了,九月里的生辰,不知娘子呢?”
何晚宁跟她一样大的年纪,二月里生辰,比她生月大一些,她是知道的。
等何晚宁自己说过,王曦月盈盈笑着叫了一声阿姊:“我确实有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料子也不错,雕工也好,是离开河间府时候我祖母交给我的,我素日里也不用,放着白落了灰去,就送给阿姊当见面礼好了。”
“这怎么好?”何晚宁一听说是她祖母给的,连连摆手,“你家老夫人的一番心意……”
“你就收下吧,不然你拿什么赔罗欣玉那根簪子?”
萧荔撇着嘴劝她:“你最好一会儿去叫上你……算了,你还是叫上罗欣玉的阿兄吧,当着她阿兄的面儿,把玉簪给她,说赔给她的,免得她以后还要找你麻烦。
你若私下里给她,她八成对着这簪子一顿挑剔,说不如她的那个好,又或是收下后转脸不认账,说你弄坏她的东西却不赔,小家子气,抠抠搜搜的。
便是今日给她,叫她知道那是阿月给你的东西,又当着她兄长,她想赖也不能。”
王曦月眼角敛着笑意。
所以说萧荔与裴清蓉罗欣玉之流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
她只是娇纵了些,被家里宠坏了,人不傻,脑子也不算特别笨,有些事情一点就通。
何晚宁面颊一红:“王娘子……”
“我叫阿姊,你怎么还叫王娘子呢?好生生分。”
王曦月笑着嗔她:“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正好有,便正好拿来给你用,派得上用场,才是这簪子的好处,若不然它也只是一根簪子罢了。
我祖母给的东西原也多,不在乎这一根簪子的。
阿姐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回头慢慢还给我都行的。
我是真心把阿姐当自家姊妹,所以说话直接些,阿姐要是心里不受用,我与阿姐道个歉,可东西就不要推辞了。
今日在我家席面上,我尚且能替阿姐抵挡一二,我看罗娘子那个架势,你不给她,她定是要不依不饶的寻你晦气的。”
何晚宁苦笑一声:“就算给了她,她也是要找我麻烦的。”
萧荔嗨呀一嗓子:“你就不会欺负回去,一贯性子那样软,叫人看着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