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松前脚出了门，脚步声渐次听不见之后，双瑞踱步上前，把白瓷小碗放到裴令元手边去，抱着托盘退了小半步：“郎君，这是丹青姐姐送过来的。”

“绿玉送来的？”

裴令元手上一顿，心说算了，这字今天是练不成了。

他索性把狼毫笔放回笔架上去，侧目去看那碗汤：“表姑娘让她送来的？”

双瑞颔首说是：“丹青姐姐说表姑娘这两日没睡好，方才叫人去炖的鸡汤，说她要补一补，分了半碗给郎君送来，收买郎君的。”

“什么？”

“说郎君您瞧出来她熬着眼睛做针线了，不让郎君告诉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怕挨数落，拿半碗鸡汤来收买郎君，叫郎君替她保密的。”

双瑞说这话的时候笑吟吟的。

他觉得家里这位表姑娘很是个妙人。

伶俐又乖巧，但不迂腐，心眼子多着呢，鬼灵精怪。

他做奴才的，这些话连在心里想想都是对表姑娘的不尊重，不过事实就是这样，他也就偶尔想一想。

反正这么多年，还没人在郎君面前这样呢。

拿半碗鸡汤收买他家郎君，这种事情好像只有表姑娘干得出来，但似乎又只有她做起来，不让人

讨厌。

还挺可爱的。

“郎君不趁热喝吗？”

裴令元看着那碗汤，确实还冒着热气，白雾蒸腾，升起不一会儿就全散了。

“丹青还在门外？”

双瑞摇头说没有：“丹青姐姐送了东西就走了。”

这哪是收买他的。

小表妹别是专门让人炖了鸡汤，怕他多心不要，才寻了这番说辞。

还挺会装模作样，真就只是送了半碗过来。

谁敢说她是心思不缜密的人呢？

裴令元眼角隐着笑意，很淡，连双瑞都没瞧真切，他就已经有尽数收敛了。

小碗被他端在手上，其实热度刚刚好，那半碗鸡汤他一饮而尽，空碗放回去，淡淡吩咐双瑞：“把碗送回去，就说我说的，让你亲自送去绿玉，交给表姑娘，你同她说，怕挨骂就好好休息，真熬坏了身子，我也不帮着她。

再跟她说一声，三郎到我这儿闹了一场，大抵不会再去缠着她闹，可有一样，要真是跟她要，她别来拆我的台，转脸真给三郎也做了，我这个做阿兄的，威严扫地，以后可约束管教不了他们。”

双瑞说好，把小碗收了回去：“那表姑娘要是……”

“不会，她听了不会问你别的，你去回

话吧。”

·

王曦月本来就没打算给裴令松兄弟做，那些东西就是裴令元独一份儿的，鸡汤也是。

双瑞到绿玉去回话的时候，裴清宛和申令虞都在，连四房庶出的五娘裴清瑛也在。

王曦月听了那些话，只管掩唇笑，果真不说别的，顺着应承下来，就让人送了双瑞出去。

裴清宛捏着王曦月的指头：“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出尔反尔了？”

“你刚答应了我们一人一个香包，一根络子，正好我上上个月新得了一个玉坠子，还没有好看的络子装它，我都想好了才跟你要那样的颜色和样式，你怎么又不做了？”

裴清宛诶的一声，松开王曦月的手，就去戳申令虞：“你也有份儿的，可不能依了她。”

申令虞却笑而不语。

王曦月明白过来，伸手拉她：“我答应大表兄的是不给三表兄做，又没说不给你们做。你们的是你们的，表兄们的是表兄们的，两码事儿。

这样，我先把你那根络子打出来，总可以了吧？”

裴清瑛今天是跟着裴清宛的，她阿耶出去赴朋友席面了，柳氏又带了周姨娘和裴令祺出城去庙里说还什么愿，裴清瑛一个

人在家，柳氏临出门前不放心她，就把她送到了大房那边。

裴清如今天帮着崔氏看账，也不跟姊妹们一块儿，就让裴清宛带了她一起。

她生母原本就是柳氏身边陪嫁的奴婢，是当年柳氏小产伤身，大夫说再难有孕之后，柳氏做主把她生母放到了裴高洵屋里，后来生她的时候难产血崩，留下个孩子撒手去了，所以裴清瑛从小就在柳氏身边长大，柳氏把她当亲生的女孩儿看，养的也很好。

从性情上来说，她也确实更像裴清宛。

十三岁的年纪，活泼爱笑，很明艳的一个小姑娘。

这会儿叫着表姐，小手手心朝上，摊开了伸过去，就递在王曦月面前：“那我有没有鸡汤喝呀？”

王曦月面颊一红，连鼻头上都泛起薄薄一层粉红颜色。

裴清宛和申令虞两个人怔了须臾，便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是呀，我们怎么没有鸡汤喝？可见你还是偏心的。”

裴清宛抽出手，索性揽着王曦月的肩，把人往自己怀里带：“早知如此，当初我跟着大兄一起去河间府接你好了，这样关怀备至，我也想要，真是好生眼红嫉妒，不行，回头得说给祖母听，得叫祖母也

眼红吃醋才行。”

“你做阿姐的老爱胡说！”

王曦月嗔她：“我就不爱跟你玩，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