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嘴下不留情的时候,那是真毒,也不看谁的情面。
刘氏到底进了门。
青玉迎的她,却把她送去二房。
说是老夫人生了一场气,病了,虽说不严重,可崔氏一大早到体明堂去侍疾伺候,顾不上见客。
又说什么刘氏是贵客,不好怠慢了,总不能叫贵客吃闭门羹,所以送她到二房去,先让杨氏陪一陪。
刘氏这会儿坐在二房正堂正厅里,笑的脸颊都发僵了,杨氏也没个什么好脸色。
她心下不快,面上不显,其实也是不敢表现出来。
杨氏端着手边汝窑小盏吃了口茶,才斜着眼风扫量过去:“你看这多不巧,我们老太太病了,打从阿月没来之前,老太太隔三差五的生病,嘴里就老是念叨着孩子,现在人来了,老太太身上不爽利,拉着阿月在跟前,说什么也不叫外孙女离开半步。”
她话音稍顿了顿,诶的一声:“你们如今是住在客栈里吧?”
刘氏说是:“老太太病了,我做晚辈的,也该到跟前去请个安,探望一二,方才青玉姑娘说起来,我就很有心说去见见,又恐怕唐突了,这会儿杨夫人又说起,我才敢开这个口,要不还是到老太太那儿……”
“那倒也不
必。”
杨氏都不叫她把客气话说完呢,眼珠子一滚,分明是翻了个白眼:“说出来不怕你恼,你也别心里不受用,我们老太太就是叫你们夫妇两个给气病的,这会儿怎么敢叫你到跟前去请安?
真叫你去了,老太太想起你们昨天那些混账话,怕是要病的更重,哪里有什么安的?”
她一面说,一面摇头,手上的小茶杯放回了桌案上去,连声叹气:“我是不晓得你们忠敬伯府的。
都不说我家的姑奶奶是什么样的整齐人物,嫁去你家本就是低嫁,十几年来忠敬伯爷宠妾灭妻,好好的亲家,恨不得结成冤家,快十年不往来走动,彼此不登门。
也不说你家的妾室从前有多厉害,欺负发妻嫡女,把阿月委屈的什么似的。
我就说眼下这档子事吧——”
杨氏的尾音拖长了,脸色仍旧不好看,眸中还闪过讥讽嘲弄:“十六岁的孩子,被你们逼的没了活路,好容易到了我们家,快活清静的日子没过足一个月呢,你们夫妇两个又追来,什么意思?
有你们这么做长辈的?有你们这么做人的?
你别嫌我说话难听,我这人心直口快惯了,从来这样。
要换了我,都没脸见人了,还
登门?还要见我家老太太?
你嘴上说的再好听,叫我看,就是贪图阿月手上的银子。
她一个孩子,你们做大人的,本该是你们让让她,多疼疼她,我一个当舅母的尚且心疼她呢,送到绿玉去的东西,不是我陪嫁箱子里拿出来的,都不肯给,就怕送去的不好,委屈了她。
你们是她亲叔叔,亲婶婶,竟还不如我?”
她冷嗤着,那声音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叫人说不响嘴。”
刘氏自从进了门来,一直笑脸相对,甚至她连话都没有好好的说上几句,就让杨氏一顿抢白。
杨氏的话难听死了。
不要说她是高门大妇,就算是坊间村妇,听了这话,都想骂人的。
大家平起平坐,她今天客客气气的来,杨氏凭什么这样数落人?
还不如叫她吃了闭门羹算了呢!
既然让她进了门,她就是客。
裴家这又是什么待客之道?
刘氏这会儿才算是明白了。
高老夫人病了不过是个借口幌子,崔氏单纯不想见她,况且崔氏应该打从心眼里很瞧不上她,但毕竟是裴家宗妇,长宁侯夫人,这样难听的话,说了失身份,所以干脆不见她,免得忍不住。
然后把杨氏推出来,叫杨氏说
。
这位长宁侯夫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名声自己要,就让弟媳来做恶人。
假如说她真的到外头散播什么,名声不好听的也是杨氏,跟崔氏无关。
刘氏笑意淡下去:“杨夫人这些话,说的未免太难听,我们也不是要欺负孩子来的,昨日不过是一时的气话,才那样说她。
晚间我们回了客栈,夫主就后悔了。
他就是那么个急脾气,脾气上来,口无遮拦,什么难听说什么,怎么伤人怎么来。
你也会说夫主是阿月的亲叔叔,难道不疼她吗?
我们膝下虽也有儿有女,可阿月小的时候,我们夫妇也是抱过她,夫主也是陪着她放过风筝的。
她上元节玩儿的花灯,还是……”
“那又怎么了?”
杨氏啧声:“幼年时候的小恩小惠,现在拿出来说嘴,是想告诉我你们很疼阿月,很喜欢阿月?快算了吧你,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你……”
杨氏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刘氏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杨夫人,老太太生病是借口,侯夫人不想见我才是真吧?你们一家子,为着昨日我们夫妇登门的事情,心里有气,怕见了我,说话不好听,传出去有失她侯夫人的尊贵和
体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