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敬伯府并不只有王曦月一家。
老伯爷一生得了三子三女,长大成人的只有两儿一女,王家的姑奶奶早年间嫁去了大名府,三十多岁就因病亡故,早早去了。
除去忠敬伯之外,另一个儿子是常年外放做官的人,也不在河间府中。
这回也是突然回河间府去的。
人是来了凤阳府,但进不了内宅,就连忠敬伯府的二夫人一个女眷都跟着在前头正厅说话。
杨氏陪着王曦月进体明堂的时候,崔氏和柳氏她们都在,小姊妹们都知道这个事儿,但也只有裴清如和裴清宛两姐妹被高老夫人叫到了跟前。
高老夫人缜着脸,面色难看的不得了。
就算是见到王曦月,脸色都没有缓和多少。
杨氏蹲身见了礼,王曦月跟着一块儿,见过礼便起了身,提步往罗汉床挪去,在高老夫人身旁坐了下来:“外祖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真是不上算的。”
崔氏就叹气说是:“这话方才劝了老太太多少遍,可这个事儿实在是太……”
她那样雷厉风行的一个人,这会儿也说不下去,转了话锋:“你大舅舅今天当值,二舅舅与三舅舅都外出赴宴了不在
家,只有你四舅舅在,这会儿在前头应付你二叔,你大表兄也在,阿月别怕,如今做了咱们家的人,家里自然是护着你的。”
王曦月咬着下唇说不怕:“在河间府的时候我与阿耶说得很清楚,要告我忤逆不孝,我也肯上公堂,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却偏要官府来断一断,这些年究竟是我忤逆不孝,还是阿耶宠妾灭妻,漠视发妻嫡女。
别人家里是父慈子孝,我固然想,奈何阿耶不肯,我一个小孩子,当然没有办法!”
高老夫人眸色沉沉,握着王曦月的手:“你阿叔来,是要替你祖母状告你,不为你阿耶的缘故。想是他们夫妇两个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你阿耶那个人……”
她冷哼了声,忠敬伯如何,到底没说。
王曦月秀眉蹙拢:“我祖母又怎么了?”
柳氏坐在一旁,柔柔弱弱的一个人,娇滴滴把话接了过去:“他们说你祖母病重,所以他们夫妇才从任上告假,回了河间府去探病,结果一回家,仔细问过,这才知道你前些时日在家中的那些事。
一则是为你在家中忤逆,气着了你祖母,二则是你非要让你祖母把林氏生
的孩子带在身边教养,襁褓婴儿得精心养着,老太太上了年纪,如何能受这个累呢?这又气又累,便做出病来,你前脚离开河间府,你祖母后脚就在庄子上一病不起了。
你阿叔阿婶的意思是说,全都要怪你。
还有……还有就是……”
她到底要年轻一些,本身也是个秉性柔端之人,说起话来总是能掐出一兜水儿来的温柔。
这会儿支支吾吾,杨氏是最听不惯她那样的强调的,嗨呀一声,急着就催她:“你看你,有话直说呗,你越是支支吾吾,阿月越是不明就里,我听着都着急,何况是阿月?”
“我来说吧。”
崔氏替柳氏拦了一句,又横了杨氏一眼,把柳氏的话接上,起先也还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你阿叔说,当日你仗着咱们侯府,仗着大郎,尤其是仗着昭王府的势,逼着你祖母和阿耶点头分了家产,其实那些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阿兄生死未卜,就算将来找回来,说到底他是忠敬伯府的孩子,跟你不同。
他知道你祖母和阿耶写了信,把你托付到侯府来,往后算侯府的孩子,可到底没把你阿兄一并托付出来。
所以你说什么要替你阿兄保管着那些产业,实则都是无稽之谈。
你把你阿娘和自己将来的嫁妆带走也罢了,余下那些铺面拿来同你阿耶做交易本就荒谬,带走的那些更不应该,还为此叫你祖母私下里贴补给你几千两银子,就更是大大的不应该。
老太太上了年纪,你做晚辈的,不说体恤,还要从她手里抠银子出来。
所以才要到凤阳府走这一趟,告你忤逆不孝之罪。”
王曦月听了这些话,简直要被气笑了。
过去那么多年,她在忠敬伯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二叔一家真不知道吗?
是,他常年外放,可是逢年过节都会回家的。
早两年的时候他自己都说过,她一个小孩子在家里辛苦了。
结果现在真的关切到他自身的利益,就什么都不管了,告假之后都要跑到凤阳府来闹上一场。
明知道长宁侯府一定会给她撑腰做主,也要来闹。
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目的不就是要钱吗?
杨氏也听得出,张口就啐:“什么人!都这样撕破脸了,还要来抢孩子的钱!他们王家那么大的一个伯爵府,连这点银子都看在眼里,要来同
孩子抢!
什么叫跟阿月没关系?就算他说的对吧,阿月不该管她阿兄那份儿,那又怎么样?
当日是跟家里头说好的,他家老太太也答应了的,又不是阿月逼着他家老太太贴补那几千两银子。
说阿月仗势欺人,他怎么不说是他家老太太和他的好阿兄做贼心虚?
四叔还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