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曦月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小乞儿再不敢求饶。
丹青只管听吩咐办事,应了声就要出门的。
那小乞丐突然横出去两步,拦下丹青,弱弱的问王曦月:“女郎能不能……女郎心善,还惦记着我阿娘的病症,那……那您能不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把一句囫囵话给说完整。
裴清宛最听不得这样的,秀眉蹙拢着,便催了他两句:“能不能如何?且不说你这小孩坏了心肠的,小小的年纪诡计多端,心眼子恁得多,单说你这吞吞吐吐的毛病,就可见不是个好的!
或是你觉着自己不该开口,是很得寸进尺的要求,我劝你索性不要说!”
还是申令虞拉着她的袖口哄她,又拿了块儿芙蓉酥放在她面前的白瓷莲花蝶里:“还是听他说完,叫曦月阿姊自己料理嘛,二表姐别这样着急,横竖咱们也没事,就听他说了又能怎样呢?”
裴清宛才哼了一声。
她自己不吃,又拿了两块放到王曦月跟前,也分了一块给申令虞。
裴清如看着她,无奈摇头,唇角隐隐挂着笑意。
王曦月见她真生气,才跟着说了两句:“你有什么话还是快说吧,我虽然闲来
无事,却也不可能一天的时间都浪费在你的身上,若是这样吞吞吐吐,还是跟着丹青姐姐去府衙投案吧,也不用在我这里多费唇舌了。”
“不不,我不是要为自己求情的。”
那小乞丐似乎才有了些底气:“就是想问问女郎,能不能跟我到我家里去走一趟。”
他低垂着头,压着眼皮,再也不敢抬眼看王曦月,软声细语的,语气中带着讨好的意味:“去了府衙,我肯定是要被投入狱中的,我……我也不知道会在牢里面待上多久,跟家里面没法子交代的。
我阿娘吃药的银子,女郎心善,虽给了我们,可我成天都不回家,阿娘肯定会起疑。
街坊四邻倒都是善良的人,肯帮衬我们家一二,像我阿娘和阿兄这样的情况,我要是不在家,她们是愿意帮上一二的。
问题就在于我身上……”
别说裴清宛了,连裴清如都皱了眉头:“你是想让我表妹到你家去见见你阿娘,帮你扯个谎?”
他舔了舔嘴唇:“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天真,毕竟我先做错了事情,冲撞了贵人,偷了女郎的玉佩……可要是让我阿娘知道,为了给她治病,我跑到外面偷东西,她一时生
气,只怕身体撑不住,是要背过去的!”
他一面说着,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不敢给自己求情,只是想求求女郎,能不能走上一趟,便说看我机灵,把我带在身边当差,做个跑腿儿的小厮,给我阿娘抓药的银子,就算是预支给我的月钱。
等我从牢里放出来,回了家,自与阿娘说,是我不懂高门里的规矩,冲撞了女郎,女郎心善,看在我年纪小的份儿上,也不责罚我,只打发了我回家,不叫我再在身边当差。
如此……如此也好让我阿娘安心养病的。”
他倒是个孝顺孩子。
一屋子都是年轻女孩儿,没有谁是铁石心肠。
裴清宛方才跟他急,生了气,这会儿听了这话,都消了大半的气,转过头去看王曦月。
“你……”
王曦月才要开口时候,敲门声传来。
众人下意识朝着门口望去,雅间的房门打开来,裴令元带着裴令泽和裴令松两兄弟一起进了门来。
裴清如也吃了一惊。
几个女孩儿起身见礼,裴令元背着手进了门,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小乞丐,嗯了一声,示意她们坐着说话,他自己也往圆桌旁坐过去。
“阿兄今天不是有个诗会吗?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妙善坊这边?”
裴清如抬手就给他斟了一杯茶。
裴令元还没说话呢,裴令松抢过那杯茶,端着吃了一口,就替他回了:“刚才遇见了徐子琪,他说起来方才在这边遇见你们被人偷了东西,他又是外男,不方便帮着料理,只能把人和东西交给你们,让你们自行处置,估摸着你们应该还在妙善坊,阿兄不放心,就先去说了一声,告辞要走的。
我一听说是这种事情,怕表妹受惊吓,也不放心,想跟过来看看。
至于他——”
裴令松挑眉去看裴令泽,嗤了一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裴令泽面色微臣,不满的瞥去一眼,自顾自的说:“原本也是跟着大兄一起去的诗会,诗会虽然才起,但大兄和三郎都要离席了,我便是跟着一道走,也不妨事。
确实也是放心不下。”
他说话的语气始终都是轻缓又柔和的,似乎对于王曦月之前的排斥疏远完全不放在心上,转过头来就关切的问她:“表妹没事吧?”
王曦月并不看他,应了一声没事,回望裴令元时,双眸中仍旧是澄明一片:“让大表兄担心了。眼下正料理着呢。”
裴令松诶的一声:
“表妹怎么不说让我担心了?”
他笑吟吟,就是调侃了一句,玩笑开的相当坦然,反而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说完了,也没真的要等王曦月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