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王曦月去的体明堂。
裴清如和裴清宛两姊妹也陪着一块儿。
高老夫人叫传饭下来,其实大半菜色都还是王曦月平日里最喜欢的。
等陪着老夫人吃过饭,祖孙几个挪去西边的小花厅,今晚夜色好,满天繁星,是最好的景色,又有荷香阵阵,底下的小奴婢们一早起来去收了荷叶上的晨露,又摘了许多新鲜荷花,晨露烹茶,荷花做成荷花酥,这会儿奉上来,正好解腻。
宝枝手上捧着两卷什么东西,缓步过来。
高老夫人斜着眼风扫量了一眼:“抄的这样快?”
宝枝颔首:“二郎说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往小佛堂供奉,怕误了您的事儿,回去紧着先抄了两卷送过来,余下的他再慢慢抄。”
“收下去吧,不用放到小佛堂,他未必心静,再扰了佛祖清净。”
宝枝说是,捧着两卷经文退下去,也不知道到底收到了哪里去。
裴令泽的事儿裴清如也是知道的,还要托她妹妹的福。
她看了王曦月一眼,笑意越发浓郁。
高老夫人拉着王曦月的小手,攥在手心里不松开:“不用怕,天塌下来外祖母给你撑着。
你二舅母膝下就二郎一个亲生的孩子,素日里太惯着了点儿,他也不是故意吓唬你,是觉得你可爱,想同
你示好,用错了法子,自己一个人跑去绿玉找你玩,给你送东西,我已经说过他了,往后好好的。
你要不想理他就不理他,看他顺眼就跟他说几句话。
他若还不肯规规矩矩的,你仍旧来告诉我,啊?”
王曦月心中动容。
外祖母是信她的,从来都是。
当年要不是她太怯懦,叫外祖母寒心失望,深以为她乃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也当不得那样的偏宠与疼爱,外祖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叫裴令泽娶了她的。
王曦月脸上的笑容都是暖的,合着晚风徐徐,她拿了一块儿荷花酥,奉到老夫人面前去:“我记下啦,往后有什么都会告诉您,不会瞒着您的。
可咱们说好了,不管什么时候,您可要替我撑腰才行的,不要回过头来又骂我,我可不依您。”
裴清如和裴清宛姊妹两个对视一眼,突然有些明白小表妹为什么讨喜了。
家里的孩子们很少这样在祖母跟前撒娇。
她来了,成了那个例外,格外与众不同。
祖母本就心疼她,发觉她性情这样好,又跟家里的孩子不大一样,自然更宝贝着。
年轻女郎软糯可爱,撒起娇来不要说长辈了,就算是她们姊妹,不是也很喜欢吗?
大兄平日里总那么一板一眼的人,近来小表妹
的许多事他都很上心,也尽心帮着解决了。
裴清如笑着从王曦月手上接过那块儿荷花酥,喂到高老夫人嘴边去:“会撒娇又生的好看的小娘子,果然是更吃得开,那我也同祖母撒撒娇,祖母也多疼疼我吧。
下回见了阿兄,也要同阿兄多撒娇才行,不然阿兄素日见了我们,都是一本正经的问课业,问规矩,哪怕是关心我们,问缺不缺钗环首饰,都少有个温和笑脸。
如今表妹走到哪里都吃得开,连阿兄待表妹都格外耐心且细心,我真该好好跟表妹学一学。
这十几年,竟都白活了。”
她自然是玩笑话,王曦月嗔怪的啐她:“哪有你这样做阿姊的,不怕人家笑话,倒同我争风吃醋起来,外祖母才不疼你,仔细一会儿捶你。”
高老夫人就着裴清如的手吃了口荷花酥,一手拉着一个,细细咀嚼后,也不理她们两个的玩笑拌嘴,反倒扯上裴清宛:“我可只有两只手,匀不出来拉你了啊,不要学你姐姐,也来撒娇。”
裴清宛只管往王曦月身上靠:“我才不呢,我也疼表妹。阿姐就是眼红,您别理她,疼她不如多疼疼我,您看我多乖巧懂事,什么都紧着表妹。
我们阿月容色倾国,性子又好,神仙妃子一样的人物,合该
得天下最好的一切。”
祖孙几个其乐融融,正是一片岁月静好的安逸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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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曦月起得早,昨晚上跟裴清如她们约好了,要再喊上申令虞一起出门逛,城中妙善坊新到了一批首饰,王曦月来了小半个月也没怎么出过门,正好一起去挑挑。
高老夫人还特意发了话,今儿不管买了什么,不用走公中的账,体明堂出了这笔银子,就当给她们置办首饰了。
丹青从外头进来时候,春云和浓墨刚给王曦月梳妆打扮好。
王曦月从妆奁台前起身,丹青也快步过去:“二夫人派人送了东西过来。”
杨氏?
丹青观她神色,又补道:“奴婢怕您不肯收,就没有接下,人在门外呢,您要见见吗?”
要是裴令泽送来的,当然怎么打发了都成。
可杨氏到底还是长辈,太不恭敬也不像话。
于是她说好,让丹青去把人领进来。
那是杨氏跟前贴身服侍的碧玺,手里捧着个红木的小匣子,看起来精致的不得了,还镶嵌着白色的云母片,光是这么个小盒子,就已经不知价值几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