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曦月并没有很早去请安,反而特意挑了避开人的时间,带着春云,叫,春云拉着元香,领着两个丫头一块儿去的。
高老夫人都已经用过了朝食,才听宝棋说表姑娘来了。
王曦月是个很乖巧的小娘子,自从住进长宁侯府,每日晨昏定省从没错过时辰。
这会儿见了她进门,高老夫人笑着招手,等人近前来,她一把拉了王曦月在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手心覆在她手背上不撒开:“想是昨夜里跟你表姐们玩儿的太高兴,忘了时辰吧?真是难得见你有起晚的时候。
这会子我都吃过朝食了,你才来,本来我还叫她们给你预备了豆腐皮的包子,那个早上吃不腻,最合适,偏不知你什么时候才睡醒,怕等到日上三竿也见不着你人,索性让人给二娘送过去了,你今日没口福了。”
她本来也不爱吃那个。
不过外祖母觉得豆腐皮的包子朝食的时候进最好,就经常会备下。
王曦月是听着她说完,才柔声叫外祖母:“我有事情回禀,并没有起晚的,只是特意避开了舅母和表姐们,想单独回您话。”
高老夫人歪着头看她,面上笑意略略僵硬了一瞬,又去看元香。
这是她拨到绿玉当差的丫头,派过去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满
满要有什么事情,一概不许瞒着体明堂,她虽然做了绿玉的丫头,但还是体明堂的人。
高老夫人的本意也不是要监视王曦月,无非怕她刚来,又在家里受的磋磨多了,心性太平缓,遇上事一味隐忍不发。
她不想见外孙女那样委屈自己。
可元香什么也没说。
小姑娘却坐在她面前说有话回禀,还是特意避开人来单独回的。
高老夫人缜着脸,面色严肃又认真:“你说,有什么事外祖母给你做主。”
王曦月的目光就落在了元香身上。
她确实是来回话请老太太做主的,便也不会藏着掖着,就把周婆子唆使元香在绿玉做的那些事儿与高老夫人娓娓道来。
她一面说,一面留意着高老夫人的神色变化,说到最后,话音落下时候,元香已经瑟缩着肩膀跪在了堂屋正中。
高老夫人脸色阴沉,眸色也一并暗下去,只是凉凉斜了元香一眼,后来竟笑出声来:“好好,你可真是我跟前的好奴婢,我给你这个脸面,叫你去伺候姑娘,你就是这么给我长脸的!”
她拍了下小案,不轻不重。
王曦月还是一把握了她的手:“您这样生气,仔细拍的手疼,要这么着,往后再有什么事情,我可不敢来回禀了。
别真把身子骨气出个好歹来,便
是我的罪过了,舅舅们还不生吞活剥了我吗?”
高老夫人心气儿终究不顺,可孩子自己都没在气头上,反倒软着嗓子来劝她,哄她高兴,她这会儿缓和了些,转头吩咐宝枝:“你去叫周婆子来。”
宝枝蹲身应下,掖着手快步匆匆往外。
元香跪在那儿,挨了几句骂,却一个字都不敢为自己分辨的。
事情始末原由王曦月说的也清楚,高老夫人也懒得问元香,只是叫了声宝棋:“你带她去大房,交给大夫人……”
“外祖母。”
元香神色一慌,正打算磕头求饶,王曦月眼皮跳着已经先叫了一声。
就连握着高老夫人的那只手也收紧了些:“元香她也算是及时回头,没有真的对我造成什么伤害,又是要为了家中阿兄成婚攒银子,才一时糊涂。
昨夜里我问她这些,她一五一十交代的清楚,我答应了她,会跟您求个情,从轻发落。
何况她本是家生的奴婢,她爷娘都还在家里当差,您真的重重责罚了她,她爷娘也跟着面上无光。
这事儿我是生气,但她不是罪魁。
我能不能给她求个情?”
若要依着高老夫人自己,是断不肯轻纵的。
虽说家里知根知底的奴婢仆妇,最不好赶尽杀绝,倘或逼得急了,罚得狠了,来日不定生
出什么事端,要是为有心人利用了去,都不好说。
裴家尽管不怕事,可也确实没必要招惹那些无端是非。
处置家里奴仆,还是要恩威并施最合适,家生的奴才们,发落到庄子上去的要更多些,再不就直接打死算完。
她一向不是那样凶恶,动辄杀生的人,交给崔氏,崔氏也不是那样脾性,大多是叫她爷娘带出去,一辈子不许再到侯府服侍。
不过这样一来,名声也坏了,别人家知道她是被侯府赶出去的,也不会轻易用她。
王曦月既然开了口,高老夫人也愿意成全,顺道还能教教她如何管家,怎样约束身边奴仆。
于是高老夫人一摆手,示意宝棋先退下,捏着王曦月手心问她:“你想怎么求情,说来我听一听。”
“我不知道家里通常是怎么发落这样吃里扒外,卖主求荣的奴婢,可我知道这样的奴婢是不能留在身边继续听用的。”
王曦月面色淡淡,唇角略略拉平了:“阿娘从前教过我,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所以似元香这样的,再情有可原,也留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