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令虞到令虞,也不过短短几句话的时间。
崔氏一句可惜,心里对申令虞就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王曦月附和着说是:“我也是想着令虞表妹未免太可怜,大舅母您知道我从前在家里的境遇,如今听她跟我说这些,难免心疼的厉害。
同病相怜的人,我自己从苦海脱身,见她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就想能帮一点是一点。
再说了,我方才进门时候也跟您说过,申家如今惦记着大表兄,我若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知道,总不好不告诉您。
您待我这样好,大表兄更是为了我奔波操劳一场,我就当是报恩的,也不该明明知道却不说。”
崔氏的脸色不好看,显然还是生气。
不过她也不至于到了勃然大怒的地步。
其实叫王曦月想来,她心里面是并没有太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才对。
毕竟裴令元的婚事,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算计了去的。
她没有把申家放在眼里。
生气只是因为这种心思太龌龊,令人不齿,她打心眼里觉着恶心罢了。
所以王曦月才想着嘴上再甜一些,哄哄人,总能叫她心气儿顺畅些。
果然崔氏面色稍
缓:“就你嘴甜,什么报恩不报恩,咱们倒不是一家子骨肉了?说这样生分的话。
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按照你所说的,令虞的意思是想求着老太太做主,能护着她一些,将来寻个人品贵重的孩子,哪怕家室门楣不济,配不上她辽东申氏嫡长女的出身,只要人好,她也愿意下嫁?”
王曦月才有点头说是:“我没敢直接去回禀外祖母,一则是怕外祖母听了越发生气,二则又想着,我拿不准,不知道该不该去说。
令虞表妹其实无非是想求外祖母帮她相看个不错的人家。
申家郎主看着外祖母的面子,就算心中不满,终究也不好说什么。
要么同意了,往后令虞表妹就脱离出来。
要么不同意,令虞表妹总归也不会再嫁到咱们家,弄的彼此尴尬。
申家郎主那里,多少也要掂量一番。
我想他是不愿与侯府撕破脸才对的。”
他当然不愿意。
这世道,只有铆足了劲儿想跟长宁侯府攀上关系的,而绝没有轻易要同裴家撕破脸的。
裴家满门贵重,昔日人家说公主做妇,如今大郎这个宗子又这样争气。
那叫前途无量。
朝廷上,宫里头
,虽说官家宠着贵妃和大殿下,但真要论嫡庶尊卑,官家他自己是嫡出的皇子,在这上头还是紧着祖宗规矩的,至少没有人前就下了皇后和三殿下脸面。
大郎做的是嫡皇子的伴读,地位更有不同。
辽东申氏,日渐式微,他怎么敢呢?
“这事儿还是要叫老太太知道,只是你不生气吗?”
崔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的,这会儿反而不急。
她吃了口茶,好似先前的那口气也淡了,这会儿笑吟吟的,笑意虽然很浅,却也能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一些,落入王曦月眼中。
“生令虞表妹的气吗?”
崔氏说是啊:“这么说起来,她也算是利用了你,算计了你。虽然是情有可原吧。
我听元娘说,上次四娘那个事儿的时候,令虞帮你在老太太面前作了证,算得上大义灭亲,你还挺感动的,后来不是还送了好些东西过去给令虞吗?
如今突然发现,她当日也不是真心实意要帮你,不生气?”
人人都会这样想,但人人都不是她。
王曦月失笑摇头:“不生气的。她肯帮我说话,就已经很好了,就算令虞表妹是为了利用我,先示好,才方便她来与我
说有事相求,我也能理解,也愿意体谅。
舅母您看,上次的事情错不在我,四表妹却要拉我下水。
我说她是红口白牙,她一样可以这样说我。
翻来覆去都是车轱辘话,家里上上下下都信我,外祖母有心护着我,但我总没证据证明,我没有要害人。
那些话传出去,家里的婆子丫头翻说几日,就算不是真的,也叫说成真的了。
于我名声终究有损。
令虞表妹为我作证,确实免去我许多麻烦,也是实打实的帮了我的。
何况四表妹还是她亲表妹,她与我才是真真正正没有血缘关系。”
她说到此处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也不是因为生气憋闷,所以又缓缓舒展开:“现在她说这些,求我帮忙,也没有以人情要挟,逼着我非要帮她不可。
她说得很清楚,我可以不帮,那是我的自由,我有选择的权利。
所以我也在想,这算是利用了我吗?
也许她手段高明,以退为进,越是这样,越叫我心中柔软一片,想要帮一帮她。
但她不也要放手一搏吗?”
很少有十几岁的女孩儿通透豁达至此。
她有她的考量,但她最终的选择,
总是愿意为别人好的。
崔氏眼底闪过欣慰:“好孩子。”
王曦月在忠敬伯府日子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