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夫人已经安置了。
天色太晚,她困倦袭来,熬不住。
该说的都说完,王曦月也并没有别的想多问。
怪不得裴令元说那是他没法子说的话,事关长辈的陈年旧事。
现在想来,他确实不方便开口。
王曦月是一点困意也没有。
叫人去准备了热水,这会儿坐在浴桶里,乌黑的发丝散落开,飘于水面上。
她半个肩膀露出水面。
春云站在身后替她打理着头发。
“姑娘非要这会子沐浴,一会儿头发绞不干,是不好睡下的,不然明儿起来闹头疼。”
王曦月显然心不在焉。
昭王那点事,春云也听了几耳朵,这会儿见她魂不守舍,抿了下唇,劝道:“有昭王殿下的这份情谊,对姑娘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呀?咱们老太太都说了,王妃同夫人是闺中密友……”
“这些我都知道。”
王曦月瓮声打断了她:“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难过什么。都过去二十年了,阿娘早就不在了,就算过去有什么,孰是孰非,也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能议论的。
或许阿娘心里埋怨过外祖母和舅舅们,但我想阿娘后来也想通了。
她是肯体谅外祖母的用心良
苦的,也晓得外祖母昔年做的决定本是为她好。
只是她遇人不淑,遇上了阿爷这么一个人。”
她掬了一捧水,拢着洒在肩膀上:“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春云就不吭声了。
想来也是。
夫人要是始终没能释怀,大抵也不会带着姑娘回凤阳省亲小住。
而且这种事,都成定局了,埋怨也改变不了什么。
王曦月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了春云一眼:“我听表兄的意思,这事儿家里兄弟姊妹之中,也只有他年纪稍长,又早年在外行走,所以才知道,其余人都不晓得的。
外头的人当年为着阿娘远嫁河间府,昭王殿下又是个不能议论置喙的,二十年过去,再没人轻易提起这些。
你自己不要说漏了嘴。
倘或咱们在外头遇上人提及,你也不必替我出头。”
她提前交代,春云颔首,一一应承下来:“奴婢记住了。”
晚辈们知道的不多,那些年长的所谓长辈,要是拿了这些往事在她面前翻说,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阿娘与昭王清清白白的,要真有那些好事之徒,王曦月也自有手段对付。
春云替她上好了
头油,伸手摸了摸水温:“有些凉了,姑娘还是起身吧,泡久了不好,奴婢给姑娘绞干头发,咱们也安置了吧。明儿还要早起到各处见礼,睡不得懒觉了。”
王曦月说好,起身出来,春云替她擦干身上的水,把干净的中衣与她换好,才陪着她回了碧纱橱那边去。
宝棋见她回来,迎了上去:“老太太睡下前知道表姑娘去沐浴了,吩咐了奴婢等一等,嘱咐表姑娘一定要绞干了头发才能去睡,不然仔细头疼,刚洗过头,睡的时候往床头架一扇小屏,奴婢也已经去取了来的。
奴婢伺候姑娘吧。”
春云笑着就要驳了她,她伺候王曦月多年,这些事情都是做惯了的。
王曦月却在她开口前不动声色拦了她:“那就有劳宝棋姐姐了。”
后来由着宝棋伺候了一场,才去安置睡下,一夜好梦。
第二天王曦月起得早,各处请安走动,带着早就备好的礼,先往上房去寻了崔氏。
也是这时才见着了崔氏的次子裴令松。
果然昨日说他跟裴令泽动手那些也都是夸大其词了的。
大约是见她温顺又不多事,今日才露面叫见见。
倘或她不是那样的,八成三
五日见不着这两个。
其实王曦月知道这事儿。
怪不着裴令松。
他没什么脑子,想法很简单,太容易叫人家利用。
跟裴令泽动手也是为了给裴令行出头。
看上伶人这事儿的确是裴令泽干出来的。
兄弟几个一块儿出门去听戏,他是个好色的,动了心思,裴令行煽风点火的,挑唆着裴令泽与裴令松争执起来。
裴令松读书一般,拳脚功夫练的却好,从小到大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事情确实没少干,上手就给了裴令泽一拳。
两兄弟这才打起来。
就在她抵达凤阳的前一日。
裴令行本来就是故意的。
三房对她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成见。
况且也是真见不得长房与二房好。
裴令松自己傻乎乎的,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到了长辈面前还替他遮掩呢,大包大揽,全揽到自己身上。
结果当然是两个人各自挨了一顿骂,余下的教给舅舅们自行管教去。
不过裴令泽打不过他。
而且眼下看他生龙活虎的坐在这儿,也想得出裴令泽是个什么惨样子。
他坐在旁边,说了两句什么话,王曦月笑了笑。
她笑的温柔,裴令松见她越发觉得这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