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聘妻(1 / 2)

二月寒冬时节,风雪初停,忠敬伯府小佛堂出来的甬道上,王曦月身上藕荷披风针脚已经老旧,她拢了拢,指尖泛红。

春云跟在身后,递帕子过去:“姑娘擦一擦泪吧,仔细见风再吹伤了脸。”

王曦月接了帕子擦干眼角的泪:“这两日你陪我再誊两卷佛经,过些天阿娘忌日,再来供奉一次。”

她瓮声瓮气,还带着鼻音哽咽。

春云应声说好:“姑娘,林姨娘那边……”

她才开口提起林姨娘,王曦月眸底便掠过一阵嫌恶。

“曦月表妹!”

春云后面的话甚至来不及说下去,左前方不远处忽而传来一声洪亮高亢的声音。

主仆两个循声望去,王曦月面色微一沉,春云更是下意识往她身前挡了一把。

林至彬显然是喝多了酒的。

他眼神迷离,脚步虚浮,这青天白日时,几乎酩酊大醉,实在不成体统!

他快步踱上来,视线始终定格在王曦月身上,甚至上下扫量了两圈儿,从头到脚,稍稍定格的位置正是王曦月胸口处。

王曦月咬牙:“青天白日,林郎君吃多了酒,怎不回自己院里睡去?也该叫人去告诉姨娘,操着心给你好好煮两碗醒酒汤来。”

林至彬哪里管那个,

因吃了酒,素日里还克制压抑的心思,眼下被激荡的越发控制不住。

他上了手,试着拨开春云,要去拉扯王曦月。

春云被推搡两三下,却始终护在王曦月身前:“林郎君自重!这是伯府的大姑娘,休得无礼!”

“好表妹,你害羞什么呢?”

林至彬又要上前,眼见着王曦月连连后退,他眯了眼,啧声与她说:“前两日我才回禀了姑娘,表妹国色,堪为良妇,我今岁有十九了,又刚入了朝中供职,表妹你也正好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虽说是丧妇长女不娶,可我心悦表妹,愿聘表妹为妻,夫妻伉俪,白头偕老。

姑母也同我说了,这两天姑父不在家,过几天等姑父回来,她同姑父商量过,就把咱们两个的婚事给定下来,今年之内就能完婚。

表妹早晚要做我发妻的,早一日与我亲近,害羞什么?

这伯府上下,谁还敢口说半个不字不成?”

他说着已经又抬了手,分明是冲着王曦月胸口而去。

春云慌忙去挡,王曦月又怕她吃了林至彬的暗亏,拉了人连连往后退。

可四下无人,况且就算有人过来,也未必会帮她。

王曦月秀眉微拧,当机立断,反手自髻上拔下一根金簪来

金簪的簪头是最尖锐的。

王曦月握在手中,簪头直冲着林至彬:“你再敢上前半步,今日不见血,此事是没完的!林郎君入朝供职,我原也不怕,你敢在伯府内宅如此放肆,杀了你也是白杀!”

林至彬虽是个草包,也不会真怕了她一个小姑娘,更何况眼下还酒劲上头。

于是哪里理会王曦月这些恐吓言辞,只管欺上前去,长臂一捞,就把人抱了个满怀。

王曦月越发发了狠,金簪照着林至彬身上划去。

——血。

林至彬吃痛撒了手,低呼出声。

王曦月顺势抽身退离,还捞了春云一把。

见了血,林至彬是被激怒的,但他又忌惮着王曦月手里的簪子,不想再添新伤,皮肉受苦,然则又觉得面上挂不住,只能捂着被划破的手臂,嘴上发狠:“好个烈性的小娘皮,你只管强硬,等你入了我林家的门,我倒看看你还能怎么逃出我的磋磨,又敢不敢谋杀亲夫!”

他偏过头照着地上啐了口,又把那股子不满往春云身上一并发泄:“你既这样护主,待过几个月你姑娘出嫁,你当然要陪嫁一道进我们林家门来,看在你这般忠心护主的份儿上,爷就一并纳了你,给你这个机会好

好在床榻上伺候爷们儿!”

林至彬骂骂咧咧的转身就走,连背影都是粗鄙的。

春云被吓得哭出来,王曦月拉住她:“别哭!”

“可是姑娘……”

王曦月本就白净的那张脸其实更见煞白颜色,就连唇上血色都褪去不少。

她是为着过两天是她阿娘忌日,所以今儿到小佛堂来先供奉两卷佛经,所以穿得一身素净颜色,唇脂也没怎么擦。

血色褪去,柔弱越发肉眼可见。

春云是看清楚她的神色,才强撑着,抹掉脸上的泪:“姑娘,咱们怎么办啊?”

林至彬把话说的那样满,显然是对她家姑娘势在必得的。

春云只觉得满心无力。

这偌大一个伯府中,竟然无人能庇护姑娘。

王曦月却只是缜着脸,一言未发,低头看手里金簪,血珠还顺着簪头在往下滴,她眸色越发暗下去。

主仆二人自小佛堂一路回了王曦月的观微堂去,春云吩咐着底下的小丫头去准备热水,打算叫王曦月沐浴更衣,把这身衣裳换下来,最好是直接拿出去烧掉。

那畜生死有余辜,可恨他那样放肆,竟真敢将姑娘抱个满怀。

实在晦气!

还有姑娘手里的那支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