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梨不再说话了,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竟已无话可说。
姬临风看着这样的夏梨梨,生起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若是细看,梨梨还是梨梨,容颜其实不曾改变,然而她真的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梨梨,而他,也不再是过去的他。
他真的爱夏梨梨吗?他真的想得到夏梨梨吗?他真的想和夏梨梨白头偕老吗?
在这一刻,姬临风动摇了,第一次怀疑起他从未怀疑过的事情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两人却完全感受不到。
“临风,你还恨着我吗?”不知过了多久,夏梨梨又说话了,“还恨的话就杀了我吧,毕竟是我欠你的。”
姬临风看着她,慢慢的抬手,举剑,盯着她的咽喉。
只要他对准她的咽喉挥剑一划,她细致优美的颈项就会盛开一道灿烂的血花,然后她会倒下,再也没有呼吸。
他这么想着,挥剑划下去。
面对死亡,夏梨梨很平静,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与举动,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惊慌和恐惧。
剑光掠过,倏尔消失。
夏梨梨的身上没有出现多余的伤口,也没有出现一丝血花。
姬临风终究没有下手。
他收起剑,看着
从容赴死的夏梨梨。
夏梨梨真的变了,再也不是过去的夏梨梨,过去的夏梨梨是倍受呵护的娇花,哪怕受了一点风雨或惊动都会反应极大,而现在的夏梨梨,已经有了近乎大悟大彻的从容和通透。
与这样的夏梨梨相比,他却是堕落了,沦落了,衰退了,庸俗了,难看了。
“你一定看不起我。”他缓缓的道,“但是,男人几乎皆是如此,越是有钱有势的男人越是如此。梨梨,你愿意为其单身赴死的男人也会如此。”
他无法回避和否认他其实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的丑陋现实,但秋雾轻难道就比他好?
秋雾轻从小在佛门长大,看起来无欲无求,但他会这么突然的对夏梨梨好,甚至不惜抢婚,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
夏梨梨可以看不起他,但不应该看得起秋雾轻,更不必这般可笑的为秋雾轻赴死。
“你说的是,几乎所有的男人皆是如此,越是有钱有势的男人越是如此。”夏梨梨缓缓的道,“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以前为什么是那个样子?我以前又为什么对流雪这般走火入魔?又为什么对你这样的男人如此残忍?”
“当我终于踏进苦桃山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很清楚,那些倾慕我的男人大概都是只爱我的美貌而不爱我的人。”她给过去的自己下了这样的定论,“过去的我,脾气性情一点都不好,绝对无法讨人喜欢,那么多人可以忍受那样的我,全是美貌的缘故。”
“美人易老,美貌易逝,爱上只爱自己美貌的男人,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那些追求我的男人中,有多少人为了我的美貌而冷落妻妾儿女,又做出多少丧失理智之事,我只要想到我若是跟了这样的男人,待我年老色弛之际,也会落得被他们嫌弃和抛弃的下场,心里就不胜恐惶,所以我从来不会对这些男人有好脸色,更不会对他们动心,包括对你。”
“我当年会那么迷恋和追逐流雪,虽然是因为当初是真的爱他,但同时也是因为他从来不曾被我的美貌和出身所迷惑的缘故。当时的我心里明白,假如他爱我和选择我,一定是因为他真的在乎我,而不是被我的美貌所迷惑。”
“不得不放弃他以后,我绝望了,觉得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哪个男人真正的爱我这个人,直到我嫁给了
雾轻。”她的眼神温柔了,“他也觉得我美,也爱我的美貌,但他从来不要求我保持这样的美貌,也不想拥有我的美貌,他只是纯粹的珍惜我和保护我这个人。”
“他希望我多吃一些,健康一些,我这么做了,所以我胖了,身材不再那么美妙,但他对我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如果我不让他碰我,我相信他真的会一辈子都不碰我。”
“临风,”她认真的道,“我相信,即使我变老了,变丑了,性情也变了,他也会一如既往的对我。这就是我爱上他,甚至愿意为他赴死的原因。”
姬临风心头大震,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了这个时候,双方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又是相对无言。
好久之后,姬临风的眼里才流露出悲怆的神色,缓缓的道:“我不信。我不信他是圣人。”
“他不是圣人。”夏梨梨平静的道,“圣人带不了兵,当不了将军,也无法立足于皇室,他只是一个爱自己的妻子、尊重自己的妻子、忠于自己的妻子的好男人罢了。”
“好一个忠于妻子的好男人。”姬临风嘲讽的笑起来,“你才认识他多久,又跟了他多久?你如何
知道几年以后,十几年以后他会不变心?”
夏梨梨沉默了片刻后,道:“临风,我们打个赌如何?”
姬临风道:“什么赌?”
夏梨梨道:“我是雾轻出远门以后才晒黑的,也是昨天晚上才剃的头发和今天凌晨才做的这身打扮,可以说,你和雾轻都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