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惨叫声过后便是急促紧张的打斗声,马车也剧烈的颠簸起来,可以想象场面如何紧急混乱。
他竖耳聆听外面的声音,寻了个机会破窗而出,就着车头悬挂的那盏风灯,他可以看到他带来的十几名侍卫陷入了苦战,恐怕难逃生天了。
而狙击他们的对手又是黑衣蒙面人,因为夜色的缘故看不出多少人,却能看得出个个皆是亡命之徒。
秋流雪这个伪君子!
他恨得暗暗咬牙,他就说秋流雪怎么这么简单的就放他走,原来秋流雪是明面上宽仁大方,背地里却玩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真是可恶、可恨之至!
愤怒归愤怒,他却也知道形势严峻,不能停留,便借着混乱和黑暗,慢慢的往路边的灌木丛钻去。
而后,他蜷缩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只用眼睛打量和观察四周,寻找可以逃走的退路。
深更半夜,又是郊外,又只有一盏风灯,可以看到的区域实在太窄,但也因为太黑暗,太空阔,给了他足够的藏身之处。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尽快让眼睛适应黑暗,可以跑得远一点。
约莫一刻钟过后,他的侍卫被杀得差不多了,而他的眼睛,也隐约看出了四周环境的轮廓。
马车是行驶在官道上的,在他的印象中,虽然官道两边都是荒岭
,却没有危险的地形地貌,也没有毒虫猛虫,只要他小心一些,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站起来,以剑探路,转身就往荒岭的深处走。
没有人追他。
黑暗风大的深夜,就算蒙面人想追他,也没办法追。
他跌跌撞撞,小心翼翼的走了一阵后就累了,便不再跑了,就地坐下来歇息。
他手上的伤还痛着,握着剑却使不出什么力,加上这几天心力憔悴,他实在没有精神坚持跑下去。
只有风声。
呼呼的风声混着黑暗,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秋夜弦,已经沦落至此。
他穿得很好,衣袍足够保暖,估计能撑到天亮,但那以后呢?
他在宫外当然也私藏了不少财产,他靠着这些财产,这辈子都不用担心缺钱和吃苦,只是,他要如何适应从一个帝王沦落为平民的差距?
他无法想象。
他甚至觉得他死了还比较好,然而,他又舍不得去死,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等待和看着他的儿女们长大以后如何将秋流雪从云端摔到地面——这大概也是他以后的人生里唯一的希望和动力了吧?
他胡思乱想着,忍着冷风和黑暗,慢慢熬过长夜。
这个夜晚,也许他这一生所经过的最漫长和难熬的夜晚了……
他甚至担心,这个夜晚也许永远
不会结束,而白昼将永远不会到来……
在他濒临疯掉的等待与煎熬中,远方隐隐传来鸡鸣之声,而夜的颜色也在慢慢慢慢的变淡,这种变化虽然缓慢得令他想骂人,但他还是略为放心下来:这个夜晚总会过去,白天总会到来!
然而,他这一生的运气似乎在与秋流雪决斗之前就已经被透支了,在他又冷又困又疲惫又恍惚的好不容易等到天色隐隐泛白,终于能勉强辨认环境时,眼前猛然就是一黑,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天塌下来了?
他挣扎,随即发生他原来是被类似麻袋的东西给套住了,也就是说,有人暗中潜近他并袭击了他!
他大惊,开始全力挣扎,但是没用,莫说他原本就双手受伤,单说他在冷夜里蜷了一宿,身体早就僵了,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而且,这麻袋似乎染了什么药物,透着令他晕眩的气味,他嗅了一会儿就被薰得全身无力,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糟糕了!他一边与晕眩抗争,一边在心里想,这次,恐怕真的要麻烦了……
而后他彻底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晕过去的时候,他还是能确定,对方并不想要他死,只是想抓到他,也就是说,他还有翻身的机会,他只要耐心的等待再度
醒过来就好。
他相信,凭借他的头脑、心机和手段,不管对方是谁,他都有办法脱身。
如他所料,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的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光亮,但这光亮很是柔和,并不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秋天的气味,很是清新舒适,还有起伏婉转的鸟鸣声传入他的耳里,听着就是舒服。
而身体底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躺得也颇为舒服。
他慢慢的感受着新的环境,慢慢的看清眼前的一切,开始相信,他并没有遭受到折磨和虐待。
这么说来,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处境,只要见招拆招就好。
终于,他的视线彻底清晰了,脑子也彻底清醒了。
这是一间干净雅致的木屋,估计建成时间不是太久,木头的颜色与纹理都清晰分明,并透着木头特有的香气,屋子有一门一窗,门是虚掩的,窗子挂着竹帘,隐隐有秋风吹进,捎来山林的气味与水汽。
这里是在山中?
他又仔细打量屋里的摆设,木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