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这天,天洲特别热闹。
真的特别热闹,比尚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大年初一都热闹。
因为这一天,皇上大婚,迎娶的还是那个特立独行、毁誉参半的凤惊华。
京城上下都在关注着这场大婚,都把观看这场婚事当成这一天最重要的节目。
一大清早,凤府的大门前就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皇上和凤府也很大方,早早的就准备了山一样的糖果点心,分给门前观望的百姓和邻舍。
围墙里,凤府也是热火朝天,仆人无不奔走,准备送大小姐出门和随后招待宾客。
唯一还是镇定自若的,只有凤惊华。
她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按时起床,练功,洗漱,沐浴,而后才身穿祝慈为她准备的浅红色底衣,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宫里派来的嬷嬷和宫女为她梳妆。
她的四周,坐满和站满了人,母亲,祝慈,家里的老仆人,宫里派来的人。
外室,坐着男眷,父亲和哥哥等。
每一个人的脸上,或喜悦,或不舍,或羡慕,总有这样那样的表情。
唯有凤惊华,安详得不像新嫁娘。
梳头,化妆,穿上新嫁衣,戴上凤冠,再配上各种首饰,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忙完这一切,已经临近午时,出门的吉时到了。
凤
惊华披着一身华丽而厚重的嫁裳站起来,就像披了一身沉重的枷锁。
她大概会戴着这样的枷锁到死吧?
她这么想着,扫视了她的卧室一眼,微笑。
再见了,她早就不年轻的“少女”时代。
而后,她收回目光,对宫里的接嫁嬷嬷道:“可以了。”
嬷嬷“是”了一声,双手拿起红盖头,覆在她的头上。
然后,两名宫女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带她往外面走。
屋里的女眷都跟了上去。
外室,凤翔空和凤若星看到她出来,也跟在后面,送她出门。
按理,应该由凤若星这个兄长背凤惊华出去,但凤若星身有多处残疾,实在不便背着凤惊华这么大一个人走那么远,这个程序便略过不见。
沿途,下人们都分站两边,或红着眼睛,或漾着笑脸,恭送他们这个与众不同的大小姐出嫁。
天上飘着美丽的细雪,看不到路的凤惊华走得很慢。
没有人知道红盖头下面的她的脸是什么表情。
热烈的鞭炮声响起来。
喜庆的唢呐声也响起来。
其中夹着“恭喜大小姐”“恭贺大小姐”的声音。
凤若星听着这些声音,脚步忽然慢下来,眼神有点恍惚。
好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怎么事情?
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时响起
来:“大年初一上午,凤惊华出嫁的时候,只要鞭炮声和喜乐声响起来,就独自的、悄悄的去后门附近的大树下,带等在那里的朋友一起送凤惊华进宫,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受到这个声音的驱使,他退出送凤惊华出门的队伍,钻进暗处,往后面走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新嫁娘的身上,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也当他有什么事临时走开一会,并没有在意。
他很快到了后门,后门的侍卫并没有拦他,只是提醒他:“少爷,大小姐出门的吉时到了,你现在还要出门么?”
凤若星直视前方,就像没有看到他们,但声音还是古板的传到他们的耳里:“我去接一个朋友。”
侍卫们叮嘱:“大少爷您要快点回来,莫要错过了时辰。”
凤若星已经大步走到外面。
只过了半刻钟左右,他就带着一个五官秀气的年轻男子进来,大概就是他的朋友了。
少爷带来的朋友,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于是没有任何侍卫过问和检查这名陌生的年轻男子。
这名年轻男子就这样跟着凤若星穿过凤府,直抵前门。
因为走得很慢,还要跟父母话别,凤惊华此时也才走到大门口。
紧闭的大门,即将因为她的到达而打
开。
“华儿——”凤母突然叫了一声,上前几步,抓过女儿的手,微哽着声音道,“母亲一定会经常进宫看望你,你一定会幸福的。”
凤惊华的眼睛红了,但没有人看得到。
“嗯,女儿会幸福的。”她反握住母亲的手,低声道,“皇宫离家里不远,我与父母亲一定能经常见面的,母亲尽管放心。”
不管她以后幸福或不幸福,她在母亲的面前都必须是幸福的。
父母亲和哥哥过得好,比她过得好重要一百倍。
她只要他们以后都过得好好的,便满意了。
凤翔空想说什么,但他这样的男人实在说不出多愁善感或充满柔情的话来,便不说话了。
凤惊华微微掀开红盖头,冲父母行了个屈膝礼,忍住满满的不舍,说了句“时间到了,女儿走了,请爹娘保重。”
而后她毅然放下盖头,走向大门。
大门徐徐打开,排山倒海般的人声涌进她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