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断断续续的昏迷了十几天后,玉梵香终于恢复了清醒。
她睁开眼睛……
她很想睁开眼睛,然而,这样的微小之事于她来说,已经是永远不可能了。
她感觉到她的手被紧紧的握着。
但也不是特别紧,似乎怕把她弄疼了。
那只手相当冰冷,手心有细茧,但不算粗糙。
看手形和大小,应该是女子的手。
她还感觉得到握住她手的人在紧紧的看着她,对方很焦虑,很紧张,甚至带着悲伤。
她原来就是感觉敏锐的人,没有了眼睛之后,她对身边的人与物感觉更灵敏和细致了。
“是惊华吗?”她哑着声音,微笑着问。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笑。
因为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
事情并没有发生多久,但她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改变,所以她已经接受了现实。
只是,她的心里还是很痛,痛得要命。
可她不想让任何人同情她,可怜她,怜悯她,和安慰她。
她是一国女王,生在有爱和荣华富贵的皇室,她应该是被子民尊敬、热爱和信任的存在,而不是让世人同情的存在。
她若是需要被人同情,将是对爱戴和信任玉氏皇室的子民的背叛。
她必须要记住,即使她失去了眼睛与美貌,她仍然被子民爱戴
着——这才是她真正的无价之宝。
“是我。”凤惊华的声音也很沙哑,“你、你的伤……口还痛吗?”
她想问她的眼睛还痛吗,但她不敢说出“眼睛”两个字。
每看到玉梵香扎着纱布的眼部,她都觉得恐惧。
她曾经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她感到恐惧了。
“痛。”玉梵香微笑,“不过没那么痛了,完全能忍受。”
她敷的药都含有麻醉成分,但她还是觉得疼,觉得痒。
而这些疼,这些痒,与她的眼部被利刃划伤时的剧痛和恐惧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
想到她知道自己要永远失明的那个悲烈而绝望的瞬间,身体不禁又微微颤抖。
她其实并不害怕疼痛,也不害怕残疾,真的,只是,双眼被活生生的划裂,实在太可怕了。
——如果只是断一只手或一只腿,或者脸上带几道疤,她都能真正笑对。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凤惊华轻声道,“可是我还是要说,对不起,太对不起了。还有,大恩不言谢,我这一生,但凡有你用得上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
玉梵香救她,一定不是为了要她的回报。
她知道。
可她必须报恩。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玉梵香还是微笑,“我
答应你,如若我这一生有非你帮忙不可的事情,一定会向你求助。”
她并不需要凤惊华报答。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果凤惊华可以选择,凤惊华一定不想要她为她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她知道的。但凤惊华的自尊心太强,一定不愿欠人情,她若是不给凤惊华还人情的机会,她救了凤惊华的事情一定会成为凤惊华心里永远的负担。
救人也好,被救也罢,并不是应该让人感到沉重和疲惫的坏事,她不愿意凤惊华的心里有那样的负担,所以她将来若有所需,一定会向凤惊华求助。
“嗯。”凤惊华郑重的点头,口气铿锵,“一言为定,永不反悔!”
“是,一言为定,永不反悔。”玉梵香也郑重的起誓。
而后,两人都沉默了。
胸中有千言万语,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或不说,一切都无法改变,只是说出来后,语言和声音的力量,会令人更加悲伤。
“伤在我的身上,”玉梵香突然缓缓的说了一句,“也在你的心里吧?你心里的伤,可又好了些?”
凤惊华注视着她。
都到这份上了,她想的还是自己的事情?
论起胸怀,玉梵香真是她所见过的最为宽广的女子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
,为何要遭到这样的劫难?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凤惊华没有直接回答玉梵香的问题,而是像自言自语一般,“你没有任何过错,为何偏偏是你呢?”
这是她与秋露霜之间的恩怨,与玉梵香半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玉梵香却代替她成为最大的受害者。
上天对玉梵香何其残忍!
“因为,这是我自己选的。”玉梵香道,“怨不得上天。”
她应该为她的国家和子民去死,而不是在异国的土地上,为一个可以称为朋友、却与她的国家无关的人轻易去死。
只是那个时候,她想都不想就扑了上去。
就像冥冥之中有巨大的、强烈的、不可抗拒的力量指引和推动着她这么做。
这几天,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突然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勇气和魄力了。
因为,她救的女子是她所爱的人所爱的女子。
如果这个女子死了,他一定会很悲伤。
她爱那个男人,一直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