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元年,七月初七。
我曾经以为,龙阳之好不过是古籍之上记载的奇志怪谈,就算有,也只会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腐烂臭虫,见不得光,直到我踏上这片空气中都弥漫青铜味道的寒冷国度。
……
大武元年,八月初八。
武国好冷,此时此刻我怀念家乡的炎热,酷暑中的冰镇酸梅汤,只是想一想都流口水。
但是没关系,为了保护家人,一切的牺牲都值得!
……
大武五年,十一月十七。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造就了满城的血流成河,在这场清洗中,死了多少达官贵人,又死了多少无辜百姓?
不过这一切又与我何干,不过是个看客,冷眼旁观。
或许还在内心期许,这个青铜巨国,就此分崩离析了才好!
……
大武五年,十二月初一。
昨天的我,真可笑!
世上从来就没有毫不干连的事,还冷眼旁观?殊不知是大夏将倾!
于我而言,没了庇护伞,只剩下这副招祸的皮囊。
……
大武五年,十二月初二。
恋童…
……
大武五年,十二月十日。
这个冬天是五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可更冷的却是我的心。
我原本以为,哪怕死
在异国他乡,只要能保护我的家,一切的牺牲都心甘情愿。
可我从未想过,屈辱地活着!
……
大武六年,三月初四。
日子被掰成了碎片,一半洒在雪地里,一丁点的肮脏都让人无法容忍,譬如这个身体。另一半洒在阴暗里,任人践踏,譬如曾经的尊严。
当我学会撅起屁股供人享乐换取存活的空间时,我的尊严,就已经成了为曾经。
……
大武九年,六月二十四。
快了快了,只要想着这样的日子终有尽头,我就还可以忍住亲手终结这份肮脏的生命。
若有一天,我定要将这帮杂碎,亲手碎尸万段!
……
马车上,温桐颜颤抖着合上了薄书的最后一页。
这是一本日记,告诉了她,景游在武国经历的一切黑暗。
龙阳……恋童……对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来说,比地狱还可怕!
而当时,和景游一起的,还有——白泽之!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理解,为何白泽之和景游年过三十却从未娶妻,为何白泽之的性格和云国皇室格格不入,为何不论云皇和白宣之做什么都不能得到原谅,还有为何景游前后判若两人,为何他们对夺嫡志在必得!
因
为只有大权在握,他们才有安全感,他们才可以为自己的过去洗刷耻辱。
马车在大使馆门前停留了许久,温桐颜没有下车的意思,车夫自然不敢催促,前来接她的白子濯见她面容严肃,也不敢打扰,就守在马车边。
在武王那里得到了答案的景哲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这个跟她形影不离的大世子,自然明白车中的人是她,却误以为,她是对自己避而不见。
阴鸷的目光停留许久,最终,却僵硬着离开。现在对他而言,更重要的是验证那个女人!
对此全然不知的温桐颜在揉了揉酸麻的小腿肚后,藏好了薄书,掀开车帘,只见白子濯。
“小姑姑,听兰姑姑醒了。”扶着她进屋时,白子濯欣喜报信。
听兰虽然撑着重伤之身见到了她,却也在说完那两句话后就又晕了过去,直到此时,方才彻底清醒。
“听兰,你先告诉我,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无关紧要的自责、宽慰之后,还是温桐颜率先切入正题。
听兰依旧愧疚,却听令回忆起来。
“那天我才离开白云城,就发现被人尾随,我设计将她们击杀,自己却也受了伤。之后,我本想去财神爷
的驿站休息养伤,却不想,再次中了埋伏,那一夜……”
听兰的描述朴实无华,但字里行间,全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
起初,听兰以为驿站的埋伏只是个意外,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有人一连拿下了财神爷的五个驿站,动作迅速到白宣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听兰信奉事不过三原则,一连挑了三个驿站后,身受重伤的她临时改道,去了一座通水路的城池。
“我怕那些人在天山也有埋伏,虽然借了水道,却是半路上船。”听兰心有余悸道,短短十天,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刀刃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是死亡。
对她而言,死亡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无谓的死亡,她可以为了保护温桐颜而死,却不可以死得毫无价值!
听兰的心思温桐颜懂,如果不是这坚定不移的信念,听兰根本支撑不到活着来见她。不过当下,她只是牢牢握着听兰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却浮现了思索之色。
因为。
“这听起来就像她们完全知道你的行动路线,对驿站布置也很熟悉,难道说,我们之中有对方的奸细?”白子濯严肃道。
白宣之和温桐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