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香兰点好了炉子又检查了一遍,确认大帐里不会漏风才出去。盖了层毯子的布门放下,小小的寝帐里便只剩下温桐颜和景修两人,桌子上一盏油灯轻燃,洒下的暖黄光芒似乎让寝帐里的温度都高了一点。
温桐颜合衣睡在床上,十二月底天气已经很冷了,浮玉山上更是提前入深冬,寝帐外面铺了厚厚的毛毯,帐里也点了好几个暖炉,但是原本盖在一起的被褥分成两个被窝,还是略显单薄。
她往被窝里缩了缩脖子,听见枕侧传来细微的抽鼻子声,微微转头,就见侧躺着、脸正对着她的景修撅起嘴,露在被子外的肩膀不停哆嗦。
浮玉山祭天,除了皇室,凡三品以上官员皆在列,再加上随行的太监宫女侍从婢女,浩浩荡荡数百人队伍,光是营地就扎满了大半山顶,更何况还有禁卫军和护送队伍,以至于所有人的帐篷都是往小了扎,除了皇帝,所有夫妻都共用帐篷。
所以,时隔两月,温桐颜不得不再次跟景修同床!
其实刚刚成亲那会,她并不觉得跟他同床共枕有什么不好意思,带着他就像带着个大孩子,可是,初次噩梦之后,她就像是躲在黑房子里的小人被旁人窥见了秘密,赧然、恐惧、担忧皆有,再加上长时间未同床,晚上香兰铺床时,她竟然颇感尴尬,这才有了分被而眠的一幕。
对于她分开睡的要求,景修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让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些暗自好笑,虽然她很少用“傻”字来形容他,但是她的夫君,本来就是个傻子,哪里懂男女之事。
因此,看到他冻得发抖的样子,温桐颜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被子
盖在他身上,然后在那双纯净的眼眸迷茫的注视下,钻进了他的被窝。
看着她整理被子,纯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意,等她躺下,目光又重新变得无暇。
被窝里,他很自然地握住她冰冷的手,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媳妇儿,你的手怎么跟冰块一样呀,你是不是很冷?”
他温暖的手甫一接触,她竟然觉得有些炙烫,刚才暗自好笑的心态一下子又滋生出赧然,涩声道:“我是看你哆嗦……”冬天的衣服厚,她这会才感受到被窝里的温度,暖洋洋的,瞬间窝心的感觉让她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他嗯了一下,没拆穿她,嘟囔了句,“以后修儿给你暖床。”就彻底没声了。
听着耳畔平稳的鼻息,温桐颜侧头,暖黄色灯光下他纯净如婴儿的睡颜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她纷杂的心趋于平静。
等到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消失,景修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柔和的光线让她盛极的容颜也柔软了三分,只有睡梦中,那张永远镇静的脸上才会露出放松,而她放松的姿态,却是微微蹙起眉头,好像连睡着了也在担忧。
这样的她,拨开了坚强的外壳,脆弱到让人徒然升起保护欲。
他轻轻动了动,向着她的身边靠近,然后握着她的手微紧,小心翼翼的将整个娇小的身子环入怀中。
这一刻,心房好像瞬间被填满……
安静的寝帐内,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响起,随后彻底陷入寂静。
向来浅眠的温桐颜难得睡了个好觉,睡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种窝心的感觉,像极了母亲的怀抱。
因此,被景修起床的动作吵醒时,她还有些迷糊,懒洋洋的不肯睁眼
。
“是皇祖母找我,你继续睡,不用担心。”醇和的男音让她心头一松,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等到香兰喊她起床,上午的日头已经过去大半。
“殿下去哪了,你怎么不喊我起床?”反正被关了禁闭无处可去,温桐颜干脆不起床了,靠在床头,贪恋被窝的温度。
香兰笑道:“殿下一早就被太后喊去了,奴婢见小姐难得睡得这么香,就没有喊您。刚才兰姨传话,说夫人要来,奴婢估摸着这会差不多该到了,这才喊的小姐。”
她先是隐约记起耳畔那句温醇的话语,又有些好笑的摇头否决,那种话,哪是景修说得出的。再又听见母亲要来,赶紧掀起被子,埋怨道:“娘要来你怎么不早说,我这还没梳洗呢……”
话音未落,布帐已经被人掀开,白婉玉迈步进来,闻见一帐篷的暖炉味,便让婢女们支起门帐通风。
白婉玉坐下,笑道:“是娘让香兰别喊你的,怎么,嫁人了就跟娘生分了,不捯饬娘还见不得了?你小时候一屁股的屎还是娘给你擦的,有什么见不得的!”
“娘!”温桐颜放下洗脸巾,嗔怪地喊了一嗓子,明智的转移话题,“您怎么来了,颜儿这都被关禁闭了,您这么进进出出的也不怕爹说您。”
“说我?他敢!”白婉玉翻了个白眼,“再说,皇上关你们禁闭,是不让你们出帐,又没说不让人进来!再说,太后一早就把景修喊去了,皇上看着也没敢说个不字啊!”
提到皇上,温桐颜想起昨晚那些古怪之处,不由问起母亲。
听她说完,白婉玉点点头,说出了宫中辛密,“咱们那位许皇后,也是个传奇女子,她原本是南国
公主的婢女!”
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温桐颜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