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锦绣回到千秋殿,走到左花园偏殿的门前时,就听到里面一大一小正在背词,世宗说一句,白承意结结巴巴地学一句。安锦绣让跟在她身后的宫人太监们退下,自己站在门前不出声地听了一会儿。
“扑面征尘去路遥,香篝渐觉水沉销。……人历历,马萧萧,旌旗又过小红桥……”
父子两个在偏殿中,世宗不厌其烦地教了一遍又一遍,白承意老老实实地学了一遍又一遍。
安锦绣站在殿外,神情看着冷漠,但眼底透着一丝难言的情绪,有些时候,长久地跟一个人呆在一起,会让人分辨不出自己的情感,就像此刻,她听着世宗教白承意背诗词,声音黯哑,却带着疼爱,听着白承意稚嫩的童声,安锦绣会觉得岁月在这一刻也是静好。
殿门突然在安锦绣的面前打开了,白承意从殿里扑到了安锦绣的身上,大叫了一声:“母妃!”
安锦绣双手揽住了才及她双膝的白承意,看着打开殿门的世宗笑道:“圣上知道臣妾在门外?”
世宗摇头一笑,说:“你以为朕听不到你的脚步声?”
“臣妾的脚步声很重?”
“猫一样,重什么?”世宗将安锦绣的手一拉,说:“进来吧,听朕教儿子背词,很有意思?”
安锦绣牵着白承意的小手,跟着世宗步入偏殿之中,说道:“圣上比臣妾教的好,臣妾教了九殿下很多遍,九殿下就是记不住。”
“他才多点大?”世宗好笑道:“你还望他一夜成龙?”
安锦绣听了世宗这话后,吓了一跳,说:“成什么龙?圣上别说这样的话。”
世宗看一眼腻在安锦绣身旁的小儿子,道:“你怕什么?有朕在,谁敢伤他?”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坐在了世宗的身旁,小声道:“臣妾知道,圣上一直在护着臣妾母子。”
世宗握着安锦绣的手,手指摩挲着安锦绣手上
的血玉戒,道:“朕能护你多久就护你多久,等小九儿长大了,他自然也能替朕护着你。”
安锦绣从荣双那里能知道世宗的病情,知道世宗今年入冬之后,已经突然晕厥过去好几次了,视力也越发地差了。
“小九儿说他日后要当兵马大元帅,”世宗轻声跟安锦绣道:“你就这么希望儿子将来去沙场搏命吗?”
白承意这时从安锦绣的腿上爬到了世宗的腿上,拉着世宗的一只手左右晃着玩。
世宗也没嫌这个儿子跟他无礼,任由白承意把他的这只手当作了玩具。
一只麻雀也许是飞昏了头,从开着的窗飞到了殿中,落在窗前的地上。
“小鸟!”白承意跟世宗和安锦绣喊道:“父皇,母妃快看,小鸟飞进来了!”
白承意的声音惊到了想在这处温暖之地停歇一下的麻雀,灰羽的麻雀一下子又飞了起来。
殿中的三人都能听到这小麻雀扑棱翅膀的声音,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看着这只麻雀在殿中转着圈飞。
在殿中飞了两圈之后,这只小麻雀从开着的那扇窗飞了出去。
“哦,”白承意失望地拉着世宗道:“父皇,小鸟飞走了。”
世宗抱着白承意慢慢地走到了窗前,跟白承意一起看外面的飞鸟。
安锦绣懒懒地歪坐在坐榻上,看着站在窗前的父子两个,突然双眼一阵酸涩,心绪难安。
世宗抱着白承意站了一会儿后,就感觉双手无力了,只能将白承意放在了地上,回头一看,才发现安锦绣正坐在坐榻上拭着眼泪。
“紫鸳,”世宗冲殿外喊了一声。
紫鸳应声走了进来。
安锦绣将身子背了过去,不让紫鸳看到她的脸。
世宗命紫鸳道:“将九殿下抱出去玩吧。”
“父皇,”白承意抱着世宗的腿不想走。
“乖,”世宗道:“父皇有话要跟你母妃说,一会儿父皇陪你们用晚膳,好
不好?”
“父皇不走?”
“嗯,父皇今天看着小九儿睡着后再走,”世宗冲着白承意笑道:“小九儿听不听话?”
“听话,”白承意忙伸手要紫鸳抱,说:“紫鸳姑姑,我们出去。”
紫鸳看了安锦绣一眼,见安锦绣始终背对着她坐着,只得给世宗行礼之后,抱着白承意走了出去。
世宗又慢慢地走回到坐榻旁坐下,将安锦绣揽进了怀里,说:“你这是怎么了?说哭就哭了?”
“不知道,”安锦绣这会儿已经擦干净了眼泪,望着世宗一笑,说:“臣妾方才就是心里难过,说不出来为什么。”
“傻丫头!”世宗笑道:“你是担心朕还是担心小九儿?”
“圣上,”安锦绣说:“你抱不动九殿下了,臣妾能看得出来。”
世宗此刻唯有苦笑了,他的力气一天不如一天,可能再过几月,又得瘫到床上去了。
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突然又跟世宗说:“是九殿下长得太胖了,所以圣上才抱不动他了。”
对于安锦绣的这句自欺欺人,世宗哈哈一笑,说:“那小子爱吃甜食,你得管着他一些了,不然日后真吃成了一个大胖子,当不成兵马大元帅不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