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内燃起了盏盏烛灯,斑驳的树影下是攒动的人群,卖艺的,卖茶的,说书的,人世喧嚣声中,流淌的是和平的气息。
卫嫣然行动不便,便留在马车内歇息,赵轻云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四处乱窜,沈菀一抬眼就不见了人影,无奈只能让萧七去找找。
沈菀寻了处茶摊坐下,没多久,便有几个流氓盯上了她,坏笑着走上前来。
人群中,百里檀始终盯着这边,唇角勾着运筹帷幄的笑。
月黑风高,美人遇难,翩翩公子出手相助,这不得……
“嘭嘭嘭!”
美好的想法在瞬间被茶摊那边的动静击得粉碎。
只见那几个流氓全都被撂翻在地,或被砸得鼻青脸肿,或被浇了一头滚烫的茶水,他们惨叫着逃离,连滚带爬地溜了。
其中一人踉跄着冲到了百里檀面前,张嘴就想找他算账,百里檀黑着脸,直接甩给他一张银票,堵住了他的嘴。
百里檀抬眼看向对面悠然落座的沈菀,忍不住磨了磨牙。
怎么会这样?
容霜的卖身葬父失败了,他的英雄救美也没成功。
话本里不是这么写的!
百里檀眸中燃起了熊熊斗志,他就不信,他还拿不下沈菀了!
沈菀喝了两杯茶,估摸着时间,准备
回去找卫嫣然,却听闻旁边的说书摊子传来了一阵喝彩。
“要说那姜氏父子啊,在塞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当年大明山一战……”
沈菀一听是说姜明渊和姜弋的,顿时来了兴致,便也调转了个边,靠在栏杆旁听着那说书先生侃侃而谈,细数姜氏的功勋。
一众看客都是热烈喝彩,不停地附和着,言辞间都是赞颂姜氏父子。
沈菀与有荣焉,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骄傲的笑意。
然而话锋一转,那说书先生竟是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姜氏满门忠烈,就连姜武侯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是唯一的败笔,就是那位灵善郡主。”
说书先生语气鄙夷,“那位小郡主幼年时流落在外,染了市井之气,学了一身狐媚本事,全无姜家人的半点风骨……”
他越说越过分,极尽侮辱之词,仿佛要将沈菀钉在耻辱柱上。
看客们皆是一脸迷茫,他们对灵善郡主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是在场有不少都是霁州人,他们自然记得,多年之前,姜明渊和姜弋被诬陷谋反之时,是沈菀千里救父,并率兵保住了城门,才不至于让北关被平沙的铁骑踏平。
沈菀眉头一挑,生气倒不至于,只是有些
奇怪,这边陲的说书先生,怎么会知道自己在京城的那些事?
“先生这话说得不对!”
疑惑之际,忽然有一道义愤填膺的声音插了进来。
沈菀循声看去,是一名清隽斯文的青年,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衫,身形略显单薄消瘦,容貌却是上乘。
眉眼清秀,五官精致,甚至称得上是柔美。那身素朴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弱化了几分妖艳,反添柔弱之气。
此刻他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捏着拳头,气愤地瞪着那说书先生。
“灵善郡主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她自幼离家,吃尽了苦头,但是她从来没有屈服。哪怕是身处泥泞,她也从未放弃。当年姜武侯他们被困在北关之外,若不是灵善郡主,北关早就失守了,岂容你们今日在此胡说八道!”
有人连连点头,感慨道:“确实如此,想当年,就是那位小郡主带着人守住了关口,撑到了援兵赶来的那一刻……”
说书先生自觉脸面有失,也不甘示弱地反驳:“她身为姜武侯嫡女,这不是她该做的吗?”
那青年又回怼道:“没有什么是她该做的,也没有什么是姜家该做的。姜家人为大阙为北关流血流泪,你身为大阙子民,怎能在此如此诋毁
灵善郡主?”
他说得义愤填膺,正义凛然,言辞间尽是对姜氏的维护和赞美,惹得周围的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百里檀表面一派正气,实则眼角的余光频频瞥向沈菀。
他都这么表现了,沈菀总不会还无动于衷吧?
思及此,百里檀将背稍稍挺直了一些,等着接收沈菀感激的目光。
那说书先生还不依不饶,阴阳怪气道:“听闻当年灵善郡主就是靠着那点魅惑人心的本事勾引了卫国公,这位公子该不会是也是灵善郡主的裙下之臣,才这么维护她吧?”
“你……”
“谁告诉你是我家夫人勾引我的?”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百里檀的话,他下意识地抬眸,便见一身墨衣的卫辞穿过人群走了出来,幽冷的眸子泛着寒意,低压压的气息令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几步。
沈菀也忍不住站直了,诧异地看着卫辞,没料到他会出现在此处。
那说书先生先是往百里檀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也只能硬着头皮问卫辞:“你是谁?”
卫辞身后的侍卫低喝道:“此乃当朝卫国公,尔等庶民怎可如此失礼?”
周围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离卫辞远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