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毫无预兆地落下,塞北荒原苍茫无际,却陆陆续续地多了不少面容疲惫、衣衫褴褛的赶路人。
他们面容深邃,体发茂盛,衣裳多为兽皮所制,拖家带口,还拖带着不少牛羊马匹。
车轮从道上滚过,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辙痕,很快又蓄满了混着泥的雨水。
沈菀挑开了帘子,看着外面艰难赶路的行人,疑惑地问姜弋道:“为何会有这么多难民?”
姜弋赶着马车,避开了前面的牛羊,皱着眉头,道:“这些人像是西北玉林游牧族的,他们一直都生活在玉林一带,我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些人一个个风尘仆仆,面如土色,明显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可在姜弋的记忆里,游牧族人最恋故土,他们连死都要葬在玉林内,为何会迁徙至此?
雨渐渐大了,连马车前行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这些长途跋涉的行人?
好在前方有不少茶棚客栈,暂时给这些人歇脚之处。
卫辞撑着伞,护着沈菀匆匆步入客栈外,抖了抖雨上的水珠,抬眼才见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卫辞要了几壶热水和点心,店小二忙得脚不沾地,好一会儿才给他们送过来。
姜弋
站在窗前,遥望着不远处的塞北关口,高耸的城墙如一道暗沉沉的屏障,隔着茫茫雨幕,无声地伫立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地守护着大阙。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姜弋道,“北关下这么大的雨,还是比较少见。”
卫辞扫了一眼屋内三三两两挤在一起的难民,“比起这场雨,我想你更应该操心的,是怎么安置这些人。”
这些游牧族人明显都是冲着北关去的,北关不小,但是要一时间接纳这么多人,也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尤其其中若是混着他国的奸细,有意浑水摸鱼,偷窃军报,更会让姜明渊他们惹祸上身。
姜弋面色凝重,“你说得对,明显他们不是第一拨,只怕这几日,北关已经收容了不少人了。”
姜不弃乖巧地坐在沈菀身旁,啃着热乎乎的饼子,同对面缩在角落里的小姑娘对视着。
那小姑娘穿得破破烂烂的,脚上的鞋也破了洞,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盯着姜不弃手里的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姜不弃拿了个饼,从凳子上溜了下去,朝那小姑娘走过去。
“给你。”他声音清脆,眼眸水灵灵的,泛着天真纯洁的光。
小姑
娘盯着那热乎乎的烧肉饼,眼神中透着渴望,正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时,旁边一只手快她一步,将那饼夺了过去。
是一个十来岁的胖小子,生得敦实,脸颊都是肥肉,指缝里还藏着污垢,他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两三口将那肉饼吃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姜不弃气坏了,立马质问道:“这饼又不是你给的,你凭什么抢我东西?”
那胖小子盯着眼前的小萝卜头,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还极其嚣张地问:“饼呢?还有吗?我还没吃饱。”
姜不弃恶狠狠地瞪他,“没有!有也不给你!”
他蹬蹬蹬地往回跑,又拿了一张饼,想给那个可怜的小姑娘,没曾想那胖小子见状就想抢。
只是他还没碰到姜不弃,手腕就被一只清瘦的手捏住了。
宿修挡在了姜不弃面前,俊冷的双眸透着凶狠的警告,“滚远点!”
他只是稍一用力,那胖小子便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本来还想仗着自己彪壮的身躯跟宿修打一架,待见宿修袖中露出的匕首,他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拔腿就跑。
赶走了烦人的苍蝇,宿修才收起了匕首,没让姜不弃看见。
而姜不弃也
没注意,如愿地把烧饼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是饿坏了,狼吞虎咽地啃着,却还留了一半。
姜不弃傻乎乎地问:“你吃啊,这里面没有毒的。”
小姑娘年纪还小,不明白毒是什么,但还是小声回道:“这是留给阿爹的。”
一个小布包从姜不弃身后递了过来,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饼子和包子。
沈菀微微俯身,语气温和道:“小妹妹,吃吧,这儿还有很多。”
小姑娘盯着沈菀,大概是觉得她面善,才小心地接过包裹,脆生生地向她道谢。
“滚滚滚!我这儿可不是难民所!”
后边忽然传来一阵吵嚷,一个面容黢黑的大汉被瘦小的店小二推了出来,手足无措,却又不肯放弃。
“小哥,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要给我和我女儿一口饭吃,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他低声下气地哀求,却遭来了一顿辱骂:“你们胡羌族的除了养马还会什么?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阿爹!”
那小姑娘朝着那汉子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瑟瑟发抖。
大汉无奈地叹气,回头却看见了沈菀他们一行人,得知是他们好心赠了干粮,他略显羞愧窘迫,但还是郑重地向他们
道了谢。
沈菀温声询问:“这位大哥,你们是胡羌族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