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园林不复往日的寂静,四处张灯结彩,笑语欢声。
宴楼内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场面也不复先前的拘谨,朝臣们三三两两地相聚,或谈国事,或聊家事,倒是少了几分昔日的剑拔弩张。
裴云黎坐在首位,他也喝了不少酒,神色逐渐变得迷离。
程太后朝身侧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会意,端着酒瓶朝裴云黎走去,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我来给王上添酒吧。”
秋霜瞪着一脸笑眯眯的沈菀,又扭头朝程太后投去求救的目光。
程太后眼瞳一沉,本想发作,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忍了回去,给秋霜使了个眼色,让她退下。
赴宴之前裴云黎就吃了解酒药,这会不过是装的,但见沈菀突然出现,他也不免紧张起来。
“菀姐姐,可是有什么情况?”
沈菀给他倒了酒,淡定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一切还是按计划行事。”
裴云黎颔首,但神色又显出一抹凝重。
“你说宗炎真的会在今夜动手吗?”
“未必,不过只怕他也等不及了,不是今晚,也会是明日。”
沈菀退下之后,程太后立马派人跟过去,然而刚过了拐角,就不
见了沈菀人影。
“人呢?”
“刚才还在这儿呢!”
两名宫人跟苍蝇一样四处乱转,冷不丁的黑暗中冒出了一道黑影,把她们吓了一大跳。
“你们是在找我吗?”
沈菀笑眯眯地盯着她们,而她们自知暴露了,竟是不惜向沈菀下手。
只可惜她们二人的工夫不到家,很快就被沈菀敲晕了。
她把人拖到草丛中藏好,拍拍手转过身时,却看见了一脸惊愕的赵轻云。
“菀菀,你……这是在做什么?她们……死了?”
沈菀微笑,“我有那么残暴吗?”
“……”那不太好说。
“你怎么出来了?找我有事?”
赵轻云想起他她要跟沈菀谈的事,又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便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事,等回京城了再说也行。”
沈菀颔首,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道:“这两日这里可能不太平,你和嫣然姐姐她们躲好,尽量别出来。”
“我知道的。”
赵轻云跟着她一道回了宴楼,结果一个转眼她又不见了,赵轻云也忍不住轻叹一声。
她本来想找沈菀说一下阿乔的事,但她也很清楚,这段时日他们都在忙着对付宗炎,她实在不该再拿阿乔去
给他们添麻烦。
只是她没想到,阿乔会派人主动找她。
亥时过半,林中山风呼啸,松涛滚滚,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遮蔽了明月,山间不见一丝光亮。
大片的黑影朝着园林逼近,几乎是将整座园子都包围了起来,悄无声息中又潜藏着浓烈的肃杀。
园林内歌舞依然,宴楼中的人已经倒了大半,而裴云黎也不胜酒力,被人搀扶着离场。
这仿佛是一种讯号,一直昏昏欲睡的程太后瞬间清醒了过来,疲惫的老眸也布满了锐利的寒光。
她朝人群中递了个眼色,又几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而程太后也准备离场,却忽然感觉身上没了力气。
柳公公赶紧扶住她,“太后娘娘,可是身子不适?”
程太后捏着眉心,“不知怎么的,最近时常觉得疲惫。”
“太后娘娘可要宣太医来瞧瞧?”
“罢了,眼前的事要紧。”
今晚是她一举解决裴云黎和宗炎的大好时机,她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裴云黎被人扶着到了正殿歇息,宫人们端着热水入内,最后只留下了一人。
宗令容穿着宫女的衣服,将水盆放在一旁,盯着床榻上的裴云黎,眼眸
中凝着恨意。
程太后让她杀了裴云黎,只要裴云黎死了,裴云昭就会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到时候她就是平沙国的王后……
且不说王后了,光是裴云黎害得宗家几乎灭门,她便不可能轻易饶了他。
思及此,宗令容果断地拔出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一步步朝着裴云黎靠近,猛地冲着他的心口刺了下去。
林间夜莺忽啼,凄厉的声音中混杂着一声哨响。
程太后从假寐中醒来,她睁开了疲惫而锐利的眼,凝视着外面幽沉的夜色。
柳公公疾步走了进来,甚至因为太过着急,脚还被衣角绊了一下,险些摔跤。
“太后娘娘,宗……宗……”
程太后缓缓坐起身来,唇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哀家知道,宗令容得手了。”
这是她和宗令容约定的信号,只要宗令容解决了裴云黎,就放出信号,到时候她就会派人前去接应宗令容,并把裴云黎的死完美地掩盖过去。
柳公公小心翼翼道:“那……太后娘娘不去吗?”
“去做什么?”程太后撑着脑袋,调整了一下舒服的坐姿,看着倒是比之前闲适了一些。
她语气沉慢,“宗令容杀了裴云黎,
等宗炎攻进来,他们宗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