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关上,豆大的烛光勉强照亮了屋子的一方。
外面又下起了雨,山间的风呼啸着,吹刮着茂密的山林和老旧的纸窗,仿佛鬼哭狼嚎一般,听得人瘆得慌。
应沅搓了搓胳膊,“我怎么感觉这地方阴森森的?”
萧七道:“西南潮湿多雨,这儿又靠近月皇山,湿气更重,早让你多带件衣服了。”
萧七习惯了塞北的冰寒干燥,对西南的雾气重重也不大喜欢。
沈菀道:“我刚才跟春娘打听过了,明日莫家村有一场盛大的春日祭,届时十分热闹。若云景就在附近,极有可能会去参加。我打算设一场局,把他引出来。”
姬如兰听着他们的密谋,满眼沉思。
“所以你们大费周章来到西南,就是为了找一个叫云景的人?”
姬如兰仔细想了想,这个人他没听过,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沈菀瞥了他一眼,补充了一句:“明日应沅带着人跟我去就行,萧七,你在客栈里看着姬如兰。”
萧七颔首,姬如兰却不乐意了。
他冲着沈菀眨了眨眼,很是无辜道:“沈姐姐,我是俘虏,不是犯人,客栈这么无聊,沈姐姐不会介意带我一起
出去吧?”
沈菀呵呵一声,“我介意!”
蜡烛被吹灭,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不过沈菀这一夜睡得不怎么好。
客栈的隔音不太行,不知何处的野猫传来的叫声甚为清晰,走廊上还有几道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木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吵醒了隔壁厢房的那位岑大小姐,叫骂声就没有停过。
第二日小雨还在飘着,沈菀走出房门之时,正好春娘也走了出来,面色红润,一脸的餍足之色。
瞧见沈菀,春娘的眸色亮了亮,热情地迎上前来。
“妹子,昨晚睡得可还好?”
沈菀笑着点头,假装没看见她脖颈上的春色。
“老板娘,我们今日要出去一趟,你可知,这莫家村内,哪里人最多?”
“哟,那要说人最多的,可就是长生庙了。你出去后沿着这条街直走,就能瞧见一间庙,那儿附近常年聚集了各路商贩,卖什么的都有。尤其今日还是春日祭,那一块人更多了。”
沈菀点头道谢,带着应沅离开之时,岑香香和常胤也挽着手走出了客栈。
“胤哥哥,我听说这莫家村里的春日祭可热闹了,我们先去逛一圈,再去你家好不
好?”
不管她怎么说,常胤始终笑着说:“都听你的。”
岑香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扭头看见沈菀他们时,也不知哪来的敌意,还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菀直接无视,带着应沅去和他们的人手会合,紧锣密鼓地准备排一出大戏。
长生庙附近确实十分热闹,密密麻麻的小雨也阻挡不住人群的热情。
莫家村的村民扛着当地信奉的龙王,吆喝着听不懂的曲调,在狭窄的黄土路上舞动着。
几个小孩追着龙王跑,清脆的笑声伴着沉重的鼓点,又很快在娘亲的叫骂声一哄而散。
路上又不少从各地赶来的商贩,操着各色的腔调,同那摊主讨价还价。
喧嚷声在整条街上回荡,人群拥挤,却勉强能前行。
沈菀收拾了第三个试图将手伸向她的钱袋的小贼,只觉得这人群挤得慌,便带着应沅去旁边的小摊上歇脚。
摊主是个老婆婆,热情地招待他们坐下,端上了西南特有的花茶,又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
从沈菀所坐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一个棚子,里头的人忙忙碌碌,又是挂招牌又是摆桌椅的,很快一张布就被立了起来,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八个大字——重症求医,重金酬谢。
沈菀咬了一口软乎乎的小笼包,听旁边的应沅问:“这招真管用?我咋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这是月澜教的,绝对管用。”
那日在昭阳殿外,月澜同她道,这世间能吸引云景的,只有医和毒。
他就是个医痴毒痴,只要什么地方出现了稀奇古怪的毒,必然有他的身影。
故而沈菀才设了这个局,让手下服下月澜给的一种奇药,对身体没有影响,但是却让外人看不出毛病。
就如同现在,招牌才挂出去小半会儿,已经有好几位自称是神医的老大夫摇着头叹着气走出来了。
应沅拧着眉,“可万一云景今日不来呢?”
“今日不来,那就等到明日,明日不来,就等到后日……若还等不来,我们只能进月皇山了。”
沈菀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能抓到云景,现在也只能先赌一把,实在不行再进月皇山。
“你们要进月皇山?”
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插了进来,一名黑黢黢的小伙子钻了出来,腰间悬挂着一个竹篓子,脚上踩着一双破旧的草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精光。
沈菀打量着他,“这位少侠是?”
被称作“少侠”,那黑小子顿时就乐了起来,豪气地冲着他们拱手。
“好说,小的姓朱,在家排行老八,道上都叫我朱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