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气凉,正是围猎的好时节。
皇家车马浩浩荡荡地出了内城,穿过外城,直奔城西猎场。一路言笑晏晏中,也夹杂着几分惋惜。
“难得今年这么大的场面,卫国公却抱病在身,不能看他大杀四方,倒是有些可惜了。”
“此言差矣,没有卫国公,不是还有姜世子吗?定能在平沙使臣面前大展我大阙风采!”
“不过话说回来,卫国公这回似乎伤得不轻,我几次登门,他都避而不见……”
后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接收到了姜弋投来的死亡目光。
沈菀坐在马车内,便听姜弋不屑道:“这些人除了嚼舌根,屁点本事都没有。”
深挖忍不住噗嗤一笑,“哥哥几时也会说浑话了?”
姜弋摸了摸鼻子,都是在军中学来的,一时没控制住。
“不过,”沈菀收了笑意,语气难得凝重,“小舅舅的病瞒不了太久的,只怕这次围猎之后,不管他好不好,都得出面了。”
最近来探卫辞底细的可不在少数,温聿都说了,卫辞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堂上小动作可不少。长风楼那边也收到了不少密报,似乎已经有楚氏余孽准备出手了。
姜弋盯着前方的车驾,压低了声音道:“这回我带了不少人,既然怀疑是裴云裳干的,就直接动手。”
沈菀冷冷地勾
唇,“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
裴云裳坐在马车内,明明窗外秋日高照,却忽然感受到一丝凉意。
但更令她发寒的,是眼前的少女。
她穿着宫女的服饰,眉眼低垂,恭敬地跪在一旁伺候她。纤瘦的身躯显得格外柔弱,侧颜如玉雕一般精致,微微一抬眼,扑面而来的熟悉感再次震撼到了裴云裳。
眼前这张脸,分明与沈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少八分的相似,令裴云裳几度恍惚。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细微的差别。
沈菀的睫毛长而密,而她微微疏短,沈菀的脸颊略带着肉感,她却太瘦了一些。
二人最明显的差别,无非在于气质。眼前的少女更像是柔弱的兔子,一颦一笑都透着一丝胆怯,不像如今的沈菀,雷厉风行,言笑间夹枪带棒,兵不血刃。
裴云裳不知道的是,这是裴云渡有意为之。
大概是被她盯得太久,少女怯怯道:“贵人,可是奴婢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
裴云裳回过神来,对着这张脸,哪怕她是裴云渡安排的人,但裴云裳仍是感到了万分厌恶。
“你说你叫阿吉?”
“是,奴婢复姓淳于,是圩氏族人,幸得殿下救了奴婢一命,奴婢才没有……”
裴云裳没有耐心听她的身世,冷酷道:“这名字太土了,
改了,以后你就叫淳于婉。”
淳于婉抬眸,脸上露出了欢喜而讨好的笑,“奴婢写贵人赐名。”
裴云裳掐着她的下巴,瞧着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瑟发抖,这种掌控的感觉,总算令裴云裳稍稍愉悦。
“听着,不想回圩氏族当奴隶,就得乖乖听我的吩咐,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淳于婉激动地俯首磕头,“奴婢唯贵人之命是从。”
裴云裳满意极了。
每年的围猎大同小异,沈菀并没有什么兴趣参加,不过这一回,她是冲着裴云裳来的,一下马车,便命萧七他们着手准备。
“你在这做什么?”
盛瑾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把沈菀吓了一跳,她朝萧七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转头笑得无懈可击。
“参见皇上。”
见她恭恭敬敬地行礼,盛瑾忍不住失笑,手中的长弓转了一圈,冲着她扬眉。
“来比比?”
沈菀眉头一蹙,思索再三,还是应下。
见沈菀跟着盛瑾走来,裴云渡眸光微闪,调侃道:“皇上这是怕输给我,特地找了个一个帮手?”
盛瑾淡然一笑,眉眼间透着一股自信。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再者,菀菀只是来帮朕捡猎物的,你还怕她不成?”
裴云渡眼尖地看见了沈菀瞬间黑下去的脸,顿时笑得更加愉悦了。
“怕倒不至于,就是有很多年未曾与灵善郡主交手了,倒是让我有些怀念呢。”
看着一众世家子弟跟着盛瑾进山打猎,裴云裳捏着自己的膝盖,满脸的阴郁与不甘。
她招来了淳于婉,阴狠道:“我兄长已经把一切安排好了,你等会进山就按计划行事,敢给我掉链子,你就死定了。”
淳于婉吓得一抖,急忙道:“奴婢领命。”
侍卫带着她绕后离开,裴云裳不想去看那些人骑马纵横的风姿,让人推着自己回了营帐。
挥退了侍奉的奴婢,她本想清静片刻,身后又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我不是说了别来……”
她不耐烦地扭头,话还未说完,迎面一个麻袋套了下来,同时迷烟扬起,裴云裳彻底没了意识。
另一边,入山后盛瑾便与裴云渡分开了,沈菀看着盛瑾把弓箭丢给侍卫,堂而皇之地作弊,忍不住嘴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