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雨裹着春凉,丝丝缕缕渗入骨髓,冻得沈菀四肢僵冷。
卫辞似不可置信一样,手中的伞和祭品蓦然掉落,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她扭头就跑的身影。
“沈菀!”
一声怒喝撕裂了雨夜的宁静,沈菀却置若罔闻,跑得更快了。
“沈菀!站住!”
伞和灯笼被她丢弃,凌乱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润的泥地,很快又被草丛吞没。
卫辞追着她下了一道坡,眼前便失去了那道朝思暮想的身影。
冷雨浇得他浑身都在抖,卫辞仓惶地环顾着四周,一声声嘶哑的“菀菀”,回荡在空荡荡的陵园内,回应他的只有凄凄的寒风穿林声。
细雨湿了他的墨发衣襟,卫辞拳头紧紧握着,一道道青筋爬上了劲瘦的手臂,泛红的眼眶里转着点点泪光。
“菀菀,你没死对不对?为何不来见我?”
“你是不是在怪我?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可我求求你,你别躲着我……至少,至少让我看看你……”
染着哭腔的哀求,犹如一把利剑,劈得沈菀的心四分五裂。
瘦弱的身躯紧紧贴着粗糙的树干,她躲在暗处,几乎缩成了一团,任由雨水将她浇得浑身湿透。
陵庙内,青竹见沈菀迟
迟不归,正准备让萧七去寻人,刚踏出房门,便看见了一身狼狈的沈菀,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青竹吓了一跳,赶紧把人拉进屋里,便要帮她更衣。
沈菀却抓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话未说出口,滚烫的泪便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
“青竹,我见到他了……”
沈菀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她口中的“他”是谁。
“小姐,你……看见四爷了?”青竹不敢相信,“四爷不是在隋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沈菀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一般,自顾呢喃,“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京城?他真是不要命了……”
想到了什么,沈菀蓦然站起,一脸惊慌。
“他会找到这里来的!我们得马上走!”
“小姐!”青竹赶紧拦住她,“这大晚上的,外面又下着雨,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想想七七啊!”
七七?
沈菀的心猛地一揪紧,顿时更慌了。
“不行,不能让他看见七七!他会把他抢走的!”
沈菀如魔怔了一样,死活要下山,萧七他们没办法,只能连夜带着他们离开。
等卫辞和十一找到陵庙,已经扑了个空。
十一皱着眉头看着失神地卫辞,道:“主子,会不会是你看
错了?”
“不可能。”卫辞语气笃定,“那一定是她!”
“可是,如果真的是表小姐,她怎么可能躲着不见你?”
十一的话令卫辞的心一凉,是啊,若真是沈菀,她怎么可能看见他就跑?
就在卫辞以为今夜是自己的错觉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地上的车辙,那双幽暗的眸子瞬间眯起。
“十一,方才你去问了陵庙内的人,他们说今夜并无人到访?”
十一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卫辞神色莫名,同时一股浓烈的欢喜在心间翻涌着。
“十一,去查一下,三年前,猎场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年消息传到隋州,卫辞心里的那点怀疑被悲痛冲散,加上当时情况危急,他不得已暂时相信,沈菀真的死了。
这些年来,他没有收到沈菀的只字片语,京城里的探子也多次查访姜武侯府,确定没有沈菀的踪迹,他才彻底死了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在姜氏陵园看见沈菀,他确定这不是幻觉,那就只能说明,当年沈菀之死另有隐情。
沈菀回到京城后便病了,大概是淋了雨,或者受了惊吓,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怕被她过了病气,沈菀把姜不弃送去
了玉无殇那里。
姜不弃还以为自己能逃脱练字的折磨,但没想到沈菀把他的文房四宝也一起送了过来。
他一边啃着点心,一边嘟嘟囔囔地写着字,宣纸上印满了油渍也不在乎。丛寒来看了一眼,见他乖巧地待着,便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结果等他一走,姜不弃立马迈着小短腿溜了出去。
如今江南也是一片混乱,这两年来玉无殇逐渐把重心移到了京城,飞雪居已成了无殇阁的地盘。
玉无殇本想着今日姜不弃出去透透气,却被一位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厢房内,丛寒替二人倒了茶,便退了出去,徒留卫辞和玉无殇对面而视,火药味无声地蔓延。
“卫大人造访,有何贵干?”
卫辞冷眸微眯,瘦劲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几分压迫。
“玉无殇,菀菀呢?”
玉无殇动作一顿,神色淡然,道:“你不是知道吗?死了,估计尸体都烂成白骨了。”
“她根本没死对不对?”卫辞几乎是用逼问的语气,“她到底在哪里?”
玉无殇轻笑一声,“卫子书,脑xx病的话,出门右转就是药堂,少来我这里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