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菀哑然失声,不知如何去回应少年赤忱的爱。
她惯会用自己的美貌去算计人心,算计玉无殇,算计卫辞,算计盛瑾盛瑜,唯独不想去算计傅玄。
或许是因为天麓山上初逢,他便能以命相护,或许是齐州江畔她死里逃生,他替她在卫辞面前打掩护。
那双眼睛偶尔会流露出倾慕与欣赏,但又点到即止,从不会让她困扰和恶心。
这是沈菀第一次接受到如此纯粹的偏爱与保护,以至于后来,她明明有机会可以利用他逃离京城,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沈菀平静道:“傅玄,你明知我和玉无殇认识,却只字不提,想来你已经发现我的身份了吧?”
傅玄喉结轻轻一滚,沉沉应了一声。
他只是猜的。
先前他便怀疑沈菀可能是陵州人,如今见她和玉无殇如此熟稔,想来二人从前便有交集。再联想到齐州,玉无殇寻人未果,而沈菀也恰好在那里……
种种巧合,都清楚地告诉他一个事实,或许眼前的沈菀,并非沈菀。
她笑了笑,“看来京城的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我不是什么澹州沈家嫡女,而是倚红阁的舞姬兰音,你从前在陵州长大,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傅玄蓦然一怔,满脸的错愕震惊。
“真正的沈菀在上京寻亲时落难身死,我为了逃出去,不得不用她的身份混入京城。后来身份暴露,我也必须离开,否则卫家不会放过我。”
“至于玉无殇,虽然我很恨他,但是不得不说,他算得上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她故意把自己和玉无殇的关系说得模糊不清,想借此劝退傅玄,却不想他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竟是笑了。
“我不在乎。”
傅玄双眸灼灼地盯着惊讶的沈菀,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沈菀还是兰音,我只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因为玉无殇而离开京城,又因为卫辞离开京城,可见你并不喜欢他们,既然如此,为何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沈菀直截了当,“我也不喜欢你。”
“没关系啊,”他笑得眉眼弯起,少年清磁的嗓音中透着愉悦,“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再说了,只谈喜欢多俗啊,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情爱二字,或许将来你会发现,我才是那个最合适你的人。”
沈菀着实被他这番话震撼到了。
她以为傅玄不知人世险恶,不过是被她的皮囊迷惑了,却不想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仍然
能如此坦荡赤城,更是不惜放低自己,只求一句“合适”。
他也很聪明,如他所言,目前的他确实是最适合沈菀的人。
但正因如此,沈菀拒绝得更干脆了。
“我很快就要去塞北了,以后说不定也都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我爹一直让我去塞北姜世伯麾下历练,以后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沈菀咬牙,“我要是一辈子都待在塞北呢?”
“那我就在塞北多立军功,争取像姜世伯一样,驻守边塞。”
沈菀崩溃了,他怎么比玉无殇还要疯?
傅玄却很高兴,沈菀能与他袒露心迹,说明她是真心待他的,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因而待她比从前更要热络,甚至当着玉无殇的面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迹。
玉无殇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怕惊动傅夫人,非得把这个狼崽子揍一顿不可。
谁知他还没去找傅玄呢,傅玄倒是先来找他了,义正词严地宣战。
“我喜欢菀菀,若不出意外,她会是你的弟媳!”
玉无殇实在忍不了,捏着拳头把他揍得鼻青脸肿。
傅府的日子还算安宁,但沈菀也待不了多久,听闻朝廷的兵马已经抵达隋州,沈菀与沉舟收拾行李,便向傅夫人此行,继续往北而
行。
傅玄顶着两个黑眼圈,眼巴巴地送了她一路,等玉无殇匆匆赶回傅府,已经扑了个空。
“沈菀呢?”
傅夫人瞧着他脸上的急色,倒是鲜少见她这般慌张。
“你来晚了一步,阿玄已经送她出城了。”
傅夫人也不是傻子,这几日这俩小子为了沈菀大打出手,她能不知道?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沈菀竟是一个也没瞧上,这般傲气,越发让傅夫人联想到白芷。
再看玉无殇,已经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惹得傅夫人好一阵嘀咕。
“这孩子,怎么跟火烧屁股似的……”
傅岚整装走了出来,傅夫人赶紧放下茶杯,“你这病不是还没好吗?怎么不在房里躺着。”
傅岚身形略显消瘦,但精神尚佳,面色有些凝重。
“朝廷派了兵马前来,我得亲自去瞧瞧。”
傅夫人颇为意外,“可知这回是派了谁来?”
能让傅岚如此劳心劳神,对方若不是个草包废物,定然是天潢贵胄了。
傅岚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
“太子殿下,还有……卫辞。”
傅玄忙着送沈菀出城,傅岚忙着去迎接盛瑾和卫辞,而刑狱司这边,便让赵吏钻了空子,放了袁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