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卫辞的脸色,也只好作罢。
然而待他转身欲走,身后又传来一声冷喝。
“拿过来!”
十一默默地把信函呈递上前,心里嘀咕着,卫辞的脾气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那信函很短,单薄的纸张,寥寥数语,便承载了沈菀的过去。
来历不明,六岁被卖入倚红阁,十岁便已貌美倾城,琴棋书画皆精,刺绣女工更是不在话下,玉无殇把她精养成了才色俱佳的花魁娘子,却也折断了她的羽翼。
他不许她抛头露面,不许她学刀剑骑射,不许她踏出倚红阁……她被困在那座金丝笼,日复一日,少女逐渐成熟的美貌已引得恶狼窥伺,但少女的野心也在步步为营中逐渐滋长。
七月初七,她逃出了倚红阁,从沧澜阁买了沈菀的消息,奔向了她以为的荣华与自由。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两张薄薄的纸,力透纸背,压出了几道深刻的折痕。
墨色的双眸如凝霜的幽潭,泛起的血丝,透着几分怒火,几分挣扎,几分沉痛。
十一道:“陵州是无殇阁的地盘,属下在陵州查探表小姐的消息,却处处碰壁,还几番被无殇阁的弟
子追杀,故而才推迟了些时日。”
“只有这些吗?”卫辞抬眸看他,沙哑的嗓音中裹着一丝迷茫。
“无殇阁刻意隐去了表小姐的身份,属下能查到的,只有这些。”
卫辞久久不语,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的声响中,卫辞的眼神较之前已有不同。
“十一。”他忽然出声,一字一句道,“放出消息,我要成亲。”
十一猛地抬眸,满脸写着惊愕。
又是一年中秋,明黄的圆月悬于夜空,几朵单薄的浮云随风飘荡,月色穿透了云层,似乎也温柔了些许。
街上人流如织,赏月的,赏灯的,闲逛的,三两成群。
“啪”的一声,玉无殇推开了玉扇,臭着一张脸。
“在家里赏月不成吗?非得出来人挤人?”
但在沈菀戴着狐狸面具转头问他好不好看时,他还是把怒火憋了回去,干巴巴地说了句好看,然后随手朝面具摊上丢了一块银子。
沈厌溪也拿起了狐狸面具,笑眯眯道:“玉兄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在家里赏月跟出来玩能一样吗?音音玩得高兴不就行了吗?”
玉无殇冷笑,“音音也是你能叫的?”
不过
是在二人谈事的时候,沈厌溪正好听沈菀央求他带她出来,这小子便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美其名曰欣赏京城的月夜风光,实际上那双眼珠子一直黏在沈菀身上,扣都扣不下来。
“你别理他。”沈菀道,“我与沈大哥一见如故,别说唤我音音了,就是唤我一声妹妹也是使得的。”
沈厌溪立马借坡下驴,笑眯眯地喊了一声“音音妹妹”。
玉无殇瞧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言笑晏晏,拳头硬了又硬。
他直接吩咐丛寒把沈厌溪拖走,总算没了碍眼的人,玉无殇这才恢复了几分好脸色。
“沈大哥呢?”
沈菀回头没看见沈厌溪和丛寒,忍不住疑惑发问。
“死了。”玉无殇表情冷冰冰的,“不必管他。”
沈菀咬了一口糖葫芦,淡定地“哦”了一声,实际上那颗高悬的心也因为沈厌溪和丛寒的离开而放松了些许。
绚烂的灯火之中,明亮的双眸清波流转,沈菀瞥见了前方的三层临江茶楼,咽下了酸得掉牙的山楂球,抬手一指,满脸兴奋。
“我想去那儿!”
望月楼,沈菀趴在窗台上,看着皓月当空和万家灯火,眼里却静得如幽深的冰潭。
盛瑜告诉她,中秋这一夜前往望月楼,却没有告诉她,接下来她要怎么做。
她焦灼不安地等着,拖着,玉无殇也明显不耐烦了,开始催促她回去。
若非明日要动身回陵州,他今日也不会破例带她出来。
沈菀也急了,若真离开了京城,她再无逃脱的可能了。
正犹豫着还要找什么借口再拖一会儿,突然茶楼内传来一阵惊慌的尖叫。
“走水了!快跑啊!”
玉无殇眉头一皱,即刻吩咐手下护送他们离开,然而楼梯陡峭,宾客又多,几番冲撞之下,沈菀被人群冲散,等玉无殇回头时,她已不见了身影。
“兰音!”
几声愤怒而恐慌的喊声在外面回荡着,火苗借着秋风的势爬上了房梁,吞噬了轻纱木窗,逐渐蔓延到整座酒楼。
剧烈的心跳令沈菀浑身颤栗,而身侧之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抬手捂住了她的双耳,无声地说了一句——别怕。
一道密门开启,迎面吹来的冷风驱散了身后卷起的热潮,沈菀却在迈入台阶的那一瞬间,迟疑了。
玉无殇在找她。
大火已经吞噬了整座阁楼,她听不到其他人的呼喊,只有玉无殇,暴躁地推开上
前拦他的侍卫,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
盛瑜疑惑地抬眸看她,无声地询问她的决定。
沈菀拳头紧握,决然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