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内,温聿抱着一幅画兴冲冲地跑进来,却见卫辞坐在桌前出神,连书卷拿反了都不知道。
温聿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没好气道:“你这是怎么了?从那天生辰宴后就不太对劲。”
卫辞回过神来,把书卷扣在桌面,面容冷厉。
“没事。”
温聿啧了一声,“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我看啊,你是还在因为姜稚渔的话纠结吧?是不是在琢磨着,要是沈菀不是你外甥女就好了……”
“温行斐!”卫辞眸光一暗,警告道,“闭上你的嘴。”
沈菀必须是沈菀。
她的身份,已经不光是卫国公府表小姐了,还有建康帝亲封的安宁县主。
若是被爆出,如今的沈菀是假冒的,只怕她的小命难保。
温聿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试探着问道:“所以那一日,那名奶娘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在卫老夫人否认卫凝身上的胎记之后,那甄婆子就以污蔑之名被关了起来,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温聿瞧着,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
他问卫辞道:“你不是说幼时都是你三姐在带你吗?她身上有没有疤痕,你不知道吗?
”
卫辞闭了闭眼,试图掩去眼底的荒芜。
那甄婆子说的话不假,卫凝身上确实有疤痕。而那道疤痕,还是为了救从树上摔下来的卫辞,而不慎被树枝划破的。
卫凝唯恐卫辞挨罚,便说是自己不小心受的伤,故而此事,除了卫老夫人,卫辞是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如此,卫辞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揭穿沈菀的身份,从她口中逼问她的目的和真正的沈菀的下落。可同时,他的私心又将他死死困住。
卫辞在等。
等沈菀亲口跟他坦白,也等十一从陵州归来。
十一办事素来麻利,这次却拖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可见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这便说明,沈菀的来历确实不简单,甚至,还牵扯到了一些连十一都无法对付的势力。
不想跟温聿谈这些事,卫辞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你手里拿的什么?”
温聿撇了撇嘴,随即又得意起来。
“你还不知道呢?京城最近在流传一幅美人图,乃是陵州倚红阁的花魁兰音。据说兰音姑娘貌美倾城,堪称大阙第一美人,我花了高价买来的,特地邀你一同欣赏。”
卫
辞一脸冷漠,“建安侯府的银两要是太多,不妨捐一点出来修缮大理寺。”
“不看就不看,我自己欣赏!反正在你眼里,菀妹妹最好看了……”
温聿轻哼一声,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卷轴,正准备好好欣赏这传说中的陵州花魁,却在看到图上的人时,顿时一脸被雷劈的震惊。
那画中女子穿着一身红色的舞裙,朱砂笔墨勾勒出了纤细柔软的腰肢,玉足踏莲,手捻兰花,顾盼生姿,眉眼间妩媚与纯情并融。
这绝对是一个惊世美人,但也绝对是一个惊天大雷。
温聿僵硬地扭过头看着卫辞,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将眼前的画展示给他看。
卫辞漫不经心地一抬眼,视线在那瞬间凝在了画作中,紧缩的瞳孔中,倒映着一张熟悉的脸。
“嘭!”
他推开了桌案,一把将那画卷夺了过来,手指掐着纸面泛了褶皱,双眸呲呲冒着火。
“哪来的?”
那画上之人,正是沈菀!
或者说,是他从未见过的沈菀。
她穿着薄纱舞裙,乌发绾成飞天髻,满身珠玉金银,将她堆砌得如九天玄女,却也丝毫不压她的绰约风姿。
温聿舔着笑,试图把画卷收回
来,却被卫辞那满含杀气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这是我在云舒阁买的,花了我五十两银子呢!”
云舒阁?
卫辞眸色冷沉,即刻吩咐手下去云舒阁拿人。
温聿瞅着他阴沉的脸色,干笑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这菀妹妹怎么可能是陵州花魁呢?”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事,卫辞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短暂的沉默后,卫辞忽然道:“若我记得没错,倚红阁是玉无殇的地盘?”
温聿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那是玉无殇的老巢啊,好像说玉无殇在里面养了个小媳妇,疼得不行。对了,听说前段时日他媳妇跑了,整个无殇阁都出动了……”
温聿无情地嘲笑着,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他抬眼与卫辞对视着,在彼此的眼里,都看到了自己难以置信的表情。
云舒阁的老板很快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姜稚渔坐在对面的茶楼上,看着下面那一群穿着墨红色服侍的大理寺侍卫,心跳如雷。
“这件事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她扭头问对面的人,语气中带着一丝惧怕。
林霜放下茶杯,瘦得脱相
的脸挂着狰狞的笑意。
“姜姑娘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