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队伍抵达卫国公府门外,原是前去兰若寺上香的卫家人回来了。
卫绅和元氏搀扶着卫老夫人下了马车,几个小辈也紧接着从后面的马车走下来,正欲进府,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卫辞堪堪停下,从马背上翻下身来,与卫老夫人行了礼,便迫切追问:“薛姨娘呢?”
卫老夫人见幼子归来,苍老疲惫的面容上浮现了一抹喜悦,尚未开口,便被他堵得满头雾水。
卫辞也来不及与他们解释,扭头便进了府,匆匆跑到薛姨娘的院落,还未进门便听见了那一声压抑的痛哭。
“嘭!”
卫辞踹开了院门,无视院子内惊恐万分的众人,目光紧锁在倒在地上的沈菀,瘦小的身躯瑟缩成一圈,白色的衣裙浸着点点血渍。
沈菀快痛死了。
薛姨娘存心折磨她,那婆子下手一下比一下狠。
她们想屈打成招,沈菀自然不肯屈服。
她杀了薛逸没错,但薛逸死有余辜,有卫辞在前面顶着,她不必去承担这份罪名。
可是卫辞为何还不来?
她已经让青竹去宫门口堵他,若是他再不到,她可能真的要死在薛姨娘手里了。
第五杖落下,沈菀下意识地闭上眼,护住了自己的头,却听见身侧
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睁眼一看,那行刑的婆子被踹倒在花坛里,四脚朝天地哀嚎。
沈菀面露迷茫,直到她被人抱起,抬眸撞见面色冷沉的卫辞,那根紧绷的弦终于一松。
“小舅舅,你终于来了……”
她抱着卫辞的脖子,闷在他怀里,滚烫的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衫,烫穿了他的心。
抱着她的手上青筋毕露,卫辞目光冰冷地盯着薛姨娘,后者早在他出现之时便已受了惊吓,美艳的脸在烛光下一片惨白。
“四……四爷……”
卫辞临风而立,却将怀中的少女护得严严实实。幽深的眼眸中滋生簇簇火苗,起伏胸膛下是汹涌的怒火。
“小小姨娘,竟敢对主子动刑,我看是大哥太过纵容,才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话一出,别说薛姨娘了,就是赶来的卫绅等人也变了脸色。
“卫辞!”卫绅大步走进来,怒道,“你这是在闹什么?”
平日里卫辞对他这个大哥没半点尊重就算了,如今可是在薛姨娘的后院里,卫辞这位大理寺卿,难不成连他的后宅也要管?
卫辞冷笑,“大哥来得正好,薛姨娘是你的人,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派人把她送去大理寺?”
薛姨娘双腿一软,立
马哭着扑向卫绅的怀抱。
元氏扶着卫老夫人走过来,冷眼看着这一幕,忍着手撕了薛姨娘的冲动。
卫老夫人重重地敲击了拐杖,怒道:“到底怎么回事?”
薛姨娘立马痛哭:“老夫人,沈菀害死了薛逸,我不过是在审问她,谁知四爷竟然要抓我去大理寺!”
众人一惊,齐齐看向缩在卫辞怀中的沈菀。
卫清然管不住嘴,立马嚷嚷:“薛姨娘,你胡说八道什么?薛逸是死于山匪之手,跟菀菀有什么关系?”
卫老夫人也怒斥道:“菀菀跟着子书去了江州办案,与曲州相隔千里,如何杀得了薛逸?”
“不是的!”薛姨娘急了,“沈菀是跟着薛逸去曲州的,她根本没去江州!”
卫老夫人眉头一皱,再看看姿势亲密的卫辞和沈菀,眉眼略显不悦。
“子书,先把菀菀放下来,成何体统?”
卫辞不动,反而将沈菀搂得更紧了。
沈菀唯恐惹恼了卫老夫人,轻轻拽了拽卫辞的衣领,弱弱道:“小舅舅,你放我下来吧。”
他垂眸看她,见小姑娘眼里打转的泪花,带着一丝恳切与哀求,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沈菀一落地,后背的伤便疼得她站不住脚,幸亏卫辞抓着她的手臂,不然非得
在众人面前出丑不可。
沈菀冲着他感激一笑,扭头看向众人时,那张苍白的小脸浮现了一抹苦涩。
“薛姨娘,我不知道,你到底哪里看我不顺眼,竟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
少女的控诉夹着哭腔,满腹的委屈宣泄其中,令人动容。
见薛姨娘张嘴,沈菀立刻截了她的话头,惨笑道:“沈菀出身澹州,跟京城相比,确实也算是你们口中的乡野之地。可素日在家中,我也是有爹疼,有娘爱的。娘亲自幼教导我要温良恭顺,可她却没教我,若是旁人欺我辱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提起早逝的女儿女婿,卫老夫人脸上也浮现了几分哀愁,再看沈菀那凄凄惨惨的模样,后背血渍淋淋,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心里更是有几分愧疚。
卫辞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眼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沈菀狠狠擦了一下发红的眼角,继续演下去。
“若薛姨娘真的容不下我,沈菀明日便可出发回澹州,纵使爹娘不在,沈家亲戚如豺狼虎豹,但至少也不必被人日日羞辱。”
“菀菀!”
“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