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流风院西阁,躺在床上的沈菀打了个喷嚏,郁闷地盯着帐顶。
那日被卫辞按着在冷水里泡了一整夜,她醒来时已置身流风院,却是生了场风寒,在床上躺了几日,也不见卫辞来看她一眼。
沈菀辗转反侧,焦虑地揪着帐下流苏,心想他该不会起疑心了吧?
抓心挠肝之时,忽闻外面有沉厚的脚步声接近,沈菀以为是卫辞来了,慌慌张张地拉好被子,故作虚弱无力。
门被推开,那人往床边走来,沈菀闭着眼,依稀能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凉的气息逼近,秀气玲珑的鼻子忽然被人一捏。
不是卫辞!
她背脊一凉,蓦然睁眸,撞入盛瑾那双戏谑含笑的眸子中。
“阿瑾哥哥!”沈菀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抓紧了身上的棉被,神色慌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里可是流风院,他这位令贤侯世子,到底哪来的胆子私闯卫国公府后宅?
盛瑾大喇喇地往旁边一坐,似笑非笑,“听说你病了,我来瞧瞧,倒是没想到,菀妹妹装睡的功夫一流,险些连我都被骗了过去。”
被他如此直白地戳穿,沈菀暗暗翻了个
白眼,脸上却浮现了恰到好处的羞涩与紧张。
“这里是我的闺房,你不能进来的。”
瞧她跟鹌鹑一样缩在被窝里,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他,小脸泛着嫩嫩的粉红,露出的半截脖颈却又白得生光,盛瑾的眸色不由得暗了几分。
他略微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不着痕迹地搓了搓发热的耳尖,语气甚是骄纵轻狂。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我?”
沈菀暗暗磨牙。
这京城的纨绔子弟,当真是可恶至极。
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把他赶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哗。
“薛姨娘,您不能进去,表小姐还病着……”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青竹的话,紧接着便听薛姨娘怒骂道:“贱蹄子!滚开点!你主子不知检点,竟与外男私会,我今日便要替她那早亡的爹娘好好教训教训她。”
沈菀脸色骤变,甚至来不及把盛瑾藏起来,薛姨娘已经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婆子破门而入。
那日薛姨娘按照薛逸的计划,带沈菀去甘若寺,本想着借楚君鸿他们的手除掉沈菀,谁知道沈菀那么走运,竟然被卫辞救了。
薛姨娘唯恐这把火
烧到自己身上,装病了好几日。直到方才她的丫鬟神神秘秘来报,说亲眼瞧见一名陌生男子溜进了沈菀的闺房,薛姨娘好不容易抓到沈菀的把柄,自然是迫不及待地赶来抓奸。
隔着一面珠帘,瞧着里面那背对着她们而坐的陌生男子,薛姨娘压抑着激动与狂喜,尖声斥责道:“好啊沈菀,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在房中苟且,卫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沈菀张口便要解释,薛姨娘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直接掀了帘子冲了进来。
“把这对奸夫淫妇拖出来,直接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去,省得污了卫国公府的地。”
“住手!”
沈菀慌慌张张便想下床去,却被裙角一绊,眼看着就要摔下去,幸而盛瑾拉了她一把。
比起她的慌乱,盛瑾却端着不疾不徐的姿态,嗓音都透着几分散漫。
“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知道,原来这卫国公府的姨娘有这么大的权利,竟能随意喊打喊杀。到底是没把大阙律法放在眼里,还是以为仗着舅舅的宠爱,便能无法无天?”
他侧过身来,那张雅俊清贵的容貌,令在场众人齐
齐变了脸色。
薛姨娘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背过身去,两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
“太……太子?”
沈菀脑瓜子一嗡,猛地抬眸看他,撞见盛瑾眸中的骄矜得意,也看见了自己茫然无措的倒影。
与此同时,一些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也在脑海中逐渐清晰。
卫老夫人寿宴那日,他身为外男,却能在卫国公府后院自由出行;瑶池园内,楚君鸿一群人跪在他面前高呼太子千岁;还有和风楼上,那一幅据说要献给他父亲的大阙百州图……
沈菀轻轻咬着下唇,比起被戏弄的屈辱,她心里更多的是冷静与算计。
算计着如何利用盛瑾的身份,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盛瑾贵为大阙太子,虽不至于目中无人,但也是在京城横着走的,尤其是在卫国公府,卫老夫人疼他就跟疼眼珠子似的,敢这么指着他骂的,薛姨娘还是头一个。
唇角勾着一丝冷笑,盛瑾的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母后在宫中时常教导我,要多多照顾菀妹妹,我今日也是得了外祖母的首肯来看望她,却不想竟要被薛姨娘这样羞辱。”
“羞辱”二字,砸得薛姨娘脸上血色
尽褪。
“太子恕罪!妾不是有意的!妾不知……不知是太子殿下……”
盛瑾呵呵,“那你的意思是,本宫还得去你的院子,告知你一声,才可以来看菀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