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逃荒要饭的并不少。 那是真的要饭,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裤,身上挂着好几个小面袋子。 有装干粮的,有装玉米面的,有装高粱米和小米的,分门别类。 就跟电视剧里面,丐帮的几袋长老差不多。 不过成帮结伙的还是比较少见,毕竟谁家也不富裕,这一帮要饭的,一人给一碗米,好几斤粮食就没影儿了。 娃子们正研究着呢,就听到大门外有人喊,嗓门还真高:“黄老师,黄老师在家吗。” 黄钟听着声音有点眼熟,连忙跑到门外,只见外面一大溜,差不多十个人。 一個个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比要饭的都脏,一见面就嗷嚎起来:“黄老师,你可把我们害苦喽!” “你,你是欢子?”看到最前面那个大脑瓜小细脖,黄钟有点诧异道。 那人艰难地点点头,嘴里拖着哭腔:“黄老师,不容易啊,你还能认出我,我照镜子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跟着一个人猛蹿过来,伸手抓住黄钟的胳膊:“黄老师,先别说这些,家里有吃的吗?” “阿毛?你,你伱这眼神容易把孩子给吓到。”黄钟瞧着阿毛的眼睛,才知道刚才蒋小涵说的一点不夸张。 “我们饿呀,都两天没吃东西啦!”后边有人补充一句。 黄钟仔细辨认一下,才确定是程林,整个人又脏又黑又瘦。 现在要是叫侯德建看到她这副样子,估计侯德建撒腿就得跑,有多远跑多远。 剩下的人,黄钟也都认出来,还有解小东,苏虹,成方园,胡银寅。 胡银寅也是谷老师声乐培训班的学员,所以一听说要去采风,也巴巴地跟着去了。 就他现在这形象,演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都不用化妆。 “来来来,先进屋。”黄钟赶紧招呼他们进院,娃子们都溜边儿,怯生生地瞧着。 黄丁丁瞧了半天,愣是一个没认出来。 不过她还是跑进屋,把自己的饼干桶抱出来,又抱出来一罐子麦乳精。 黄钟转身烧开水的工夫,欢子就招呼道:“黄老师,不用烧水,麦乳精都干吃光了。” “你们先简单洗一洗,我去下点挂面条。”黄钟也是服了,估计现在摆一头牛,这伙人都能吃下去。 大伙轮流洗了把脸,黄丁丁总算是把他们都认出来,于是又连忙拎出来一兜苹果。 几个人咔哧咔哧啃着,越啃觉得肚子越饿。 好在黄老师手快,第一锅面条煮出来,大伙抄起筷子一哄而上。 阿毛一边往碗里挑面条,嘴里还一边念叨:“额滴额滴,全是额滴。” 轮到苏虹的时候,锅里就剩点汤了。 “别急,我再煮去。” 黄钟一口气又煮了三锅面条,算是暂时把这些饿鬼给应付下来。 见此情形,他也终于开始训话:“亏你们还是搞音乐的,一点也不专业,讨饭都不会,你们手里拉着一把破二胡,到谁家门口喊一声,大爷大奶行行好,给口吃的吧,也至于饿成这样?” 大伙对视一眼,然后阿毛就张牙舞爪扑过来:“黄老师,我掐你啊!” “得了,你先剪剪手指甲吧,里面全是泥。”黄钟嘴角一撇,还用手扇扇鼻子,“这味儿,多长时间没洗澡啦?” 这回,阿毛是真有掐死他的心了。 “赶紧,我这有毛巾香皂,你们先去澡堂子好好洗洗,晚上请你们下馆子!” 黄钟也没细问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反正一个个都全须全尾的,先收拾完个人卫生再说。 一听下馆子,阿毛又转怒为喜,拿好洗漱用品,拉着苏虹她们几个女生就走。 出门又跑回来,把手伸到黄钟眼前:“拿钱,澡票也行。” “我还是跟你们去吧。”黄钟也站起身。 “我们去女澡堂子。”阿毛愣头愣脑地说了一句。 “我先领你们买套换洗的衣服。”黄钟穿戴好外衣,特意多揣了点钱。 一伙人出去快三个小时,这才回来。 这回好了,一个个都拾掇得干净利索,虽然人都瘦了点,黑了点,但起码能看得下眼了。 “这趟都挺有收获吧?”大伙坐在屋里聊天,黄钟终于说起正事儿。 解小东第一个点头:“黄老师,收获太大了,我以前挑食,现在我睡觉都想搂着白面大馒头了!” 程林也使劲点着小脑瓜:“我也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搞忆苦思甜了,黄老师,您是不知道,那边的生活是真困难啊。” 阿毛也倒起了苦水:“真没水洗澡啊,我们还跟老乡跑十几里路去拉水呢,喝都舍不得,谁还舍得用水洗澡。” 在几个人七嘴八舌之下,黄钟也大致听明白了他们这次的经历。 众人一头扎进最艰苦和偏远的农村,要不是苏虹最后带着黄钟给的私房钱,这才买了回程的车票,不然真就回不来了。 不过年轻轻的,吃点苦头不是坏事,对这几个人品质的磨砺,会有很大的好处。 瞧瞧这些人身上的变化,还是蛮大的,再没有那些娇气,反倒全都更接地气。 但是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黄钟关注的还是他们采风的收获。 说起这个,几个人的眼睛里又开始冒光,这次是兴奋的光芒。 欢子直接扯嗓子来了一段走西口,还真别说,带着那股大西北的苍凉。 “生下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个人。” 解小东也唱了起来,也带着山陕民歌那股酸吧津的味儿。 程林则最是兴奋:“黄老师,我们跟民间的不少艺人都进行交流学习,我最喜欢他们唱的信天游,自由自在,感觉心灵都随着黄土高原的风沙一起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