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庭觉得自己的膝盖也有些凉,不免怀疑戚元喜欢给人断腿是因为上一辈子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了。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偷偷看了戚元一眼。
见她满脸寒霜,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心里又莫名觉得有点难过。
察觉到他的目光,戚元转头看了他一眼,见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怜悯,戚元身上的刺都竖起来:“殿下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谁要惹我,我就要千倍百倍的报复回去!”
野兽受了伤,都是宁愿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的。
萧云庭抿了抿唇:“不是的,我从未将你看作是心狠手辣之人。”
戚元在心里嗤笑一声。
是吗?
她承认萧云庭是个好人,也承认他是个最好的盟友。
但是等到冯采薇出现,她就会成为冯采薇的对比,冯采薇越是温柔可爱善良,就越是衬托得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或者现在看到她杀人会觉得她只是被迫无奈,但是看的多了,总是会生出那种-----怎么她就有那么多的仇人,怎么所有的事儿就去找她不找别人?的念头来。
她挑了挑眉,压下这些念头,板着脸说正事:“殿下,那些从保定府救出来的孤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这些孩子都还进暗卫营不久,是用来补充之前损失的力量的,手里都还没有沾过血。
萧云庭沉默片刻:“我会把他们送到军营去,就放在本王舅舅麾下,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们本来就是孤儿,连活命都难,给他们转为军户,送他们投军,也算是一条很不错的出路了。
以后人生总有个盼头。
戚元嗯了一声,听完了就站起身:“那我就告辞了。”
她转身就要走,萧云庭却又出声喊住她。
戚元皱了皱眉转身,面色淡淡:“殿下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我没有什么话好交代。”萧云庭看着她,嘴唇动了动,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开口:“我从未认为你心狠手辣,反倒是觉得你可贵。”
可贵?
戚元没有说话。
“因为你从小就不被善待又自卑。”想到她从前受过的苦,萧云庭觉得心里堵得慌:“受委屈的时候没有父亲为你出头,没有母亲的怀抱没有人撑腰。这些年你就像一根野草一样坚强的自己长大。”
他沉默一下,才紧跟着说:“你把你自己养的很好,本王觉得你才是戚家的那颗明珠。”
再铁石心肠的人听见这番话也很难不生出感触。
戚元却仍旧还是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跟她表面上的那么平静无波,至少她握着门把手的手都有些轻微发抖。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就连谢营也没有。
她就像一根随风飘摇的野草一样长大,自己学道理自己学在这世间立足的本事,自己靠着自己一点一点的明白这个世间生存的规则。
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当然痛当然苦。
但是所有人都表现的理所当然,她自己便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活在这个世间,有人尊贵有人贫贱,那么有人幸福就自然有人能痛苦。
她不过是痛苦多一点,没有关系的,她熬的过去。
可是原来有时候这世上最压人的不是痛苦,而是别人的关心。
她嗓音嘶哑的道谢:“多谢殿下。”
随后拉开门,没有停留径直走了。
得不到的东西,她从来不会心生妄想。
你永远胜过别人,但我永不回头。
她的自尊心胜过一切。
回到戚家的时候,戚老侯爷和戚老夫人都已经等着她了。
见到她回来,戚老侯爷简略的说了一下跟王氏的说辞。
然后便说:“元姐儿,此时就到此为止了。”
结束了,不管以前对这个家有多大的怨恨,但是随着戚云亭在名义上的死亡,一切就都结束了。
戚元嗯了声:“只要不会再有第二个戚云亭,那就不会再有第二件这样的事。”
她这个人素来都是很公平的。
不欺负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
得到她的这句话,戚老侯爷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然后戚老夫人才轻声问她:“戚锦的尸体”
“送给齐王了啊。”戚元说的理所当然:“半夜挂在齐王府大门口了,至于别人会怎么说怎么议论,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戚老侯爷跟戚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竟然觉得也没什么。
反正更挑衅的事都做过了,好像把人送回去给齐王也确实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
戚老侯爷还是不免叮嘱戚元一声:“但是现在你们就彻底撕破脸了,你还是要当心一点。”
野兽被逼急了是要吃人的。
做事切忌赶狗入穷巷。
当然,如果赶狗的那个是戚元的话,那她肯定是想过后果的。
戚元笑着应了一声是。
顿了顿,又沉声说:“我估计父亲也该是时候回来了。”